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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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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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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树,我的干娘

        李雪芹

 小时侯,我家的院子很大,院子里种了很多树,有枣树、洋槐树、石榴树等。枣树共有五棵,每棵都长得奇形怪状。它们的树身不是直直地向上长,而是东倒西歪地横着长,树身离地最高也才1米多。当枣儿挂满树枝的时候,我们举手就能摘到枣儿。

 这几棵枣树,从我记事时起就长成这样。据父亲说这些枣树是曾祖父栽下的,当时也是笔直往上长的,是一场暴风雨把这些当时还稚嫩的小枣树吹打歪了。也许当时曾祖父考虑到以后结果时小孩子们会爬上去摘枣儿会有安全隐患,所以并没有把这些枣树扶直,而是任其生长,结果就长成了东倒西歪的样子。对于天性好动的孩子们来说,这些"树林"就是我们童年的乐园。还有一棵石榴树或许是因为树龄太大了,生长的并不枝繁叶茂。虽到花季也能开一些小花,但果实常常到不了成熟就凋落了;洋槐树倒是长的很挺拔,笔直的树身一路高歌,撒欢似的往上疯长。每当洋槐进入花期的时侯,母亲总是把镰刀绑在一根长杆子上来采摘槐花,用槐花来做出各种"美食"。这些树虽然都给我留下很深的记忆,但留给我记忆最深的还是那棵粗壮、高大、笔直的椿树。

 我十一、二岁时个子仍然矮矮的、瘦瘦弱弱的。姐姐虽然比我大不到两岁,可个子却足足高我一头。在我们那个大家庭堂姐妹中,雪花姐、玉花姐、雪莲、玉莲她们的个头都比我高,就是在全村里所有同龄的女孩子里面,我的个头也属于垫底的。所以有时谁要和我比个头,我总会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有一天,村里一位婶婶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对我说:“雪芹啊,要想长高也不难,你只要抱着椿树叫它三声干娘,再说上三遍:椿树娘,椿树娘,我要长高你长长(chαng);你长长了做檩梁,我长高了俏模样。这以后,保准你的个子会蹭蹭地往上长。”

 “干娘”这一称谓,在农村是家里受宠的孩子才可以有的,父母娇贵孩子,害怕养不活,给他(她)再寻找一个干的父母,多一份关照,孩子好长大成人。那时候孩子们还有一句童谣,“干娘干老子,一年一件花褂子”。所以,凡是认过干娘的小孩,在同龄孩子心目中的地位是很牛的。因为当时物质匮乏,多一对爹妈,多一份吃喝穿戴,肯定会比一般的孩子生活条件好,活下去绝对没问题。现在想想,认个干娘孩子好养活,这道理应该是对的。

 我 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爹妈完全可以像放羊一样散养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靠认干娘来成活。而我小时候确实连感冒发烧也很少有过,其实那时我是很希望自己感冒发烧的,因为母亲会在我感冒发烧时给我煎鸡蛋或擀面条吃。可是有一次我真的感冒了,母亲只花了几分钱去村卫生室买了几片安乃进和土霉素,每样掰开一小半让我吃下,第二天我就又欢蹦乱跳起来。

 所以,干娘这个词,在我印象中不亚于是一件奢侈品。听婶婶说喊“椿树”干娘可以长高个子、还能长俏模样,我惊奇地直问婶婶“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婶婶诡秘地笑对我说:“你家又有大椿树,又不用你娘拿鸡蛋拿米面去往外送,你抱着椿树喊上三遍试试,又没有啥损失。”

 我惊喜极了,冥冥中感觉以后可以被人罩着了。俏模样不俏模样倒无所谓,关键是以后再有小孩子和我比个头,我就可以不屑一顾地回敬她们了。哼!有什么了不起,比就比!今天反过来想想那时,怎么对"俏模样"就不上心呢?

 那时,我家的东厢房是厨房,在厨房的南边父亲又搭了一个简易门楼,农村又戏称鸡架门楼。那棵与我有着“浓浓亲情"的大椿树就挨着厨房长在门楼旁边。我家的大椿树真的很大,它的树梢己经高出我家厨房的屋脊许多,树干差不多要像我当时十一二岁年纪的小孩子伸开两只手臂才能搂过来。我把婶婶给我说的拜"干娘"的事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来实施,并且还把它当成秘密绝不能告诉别人。但是我又不知道什么时间来做这件事好,又担心姐姐弟弟知道后会嘲笑我。于是,我找了个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机会抱着大椿树转了三圈、大喊三声:"椿树、椿树快长长,你长高了做檩梁,我长高了俏模样"。我保证,我父母、哥哥、姐姐、弟弟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曾经认我们家的大椿树做干娘。

 从此,我心里还真把大椿树当做了“干娘”,当做我的依赖和保护神。每天放学回家后,我会拿本小人书依在大椿树的树身上安静地阅读;受委屈时,我会偷偷躲在大椿树旁抹眼泪,有时也会伸开双臂搂着大椿树,什么也不做,把脸贴在树身上,让思绪飞得很远很远,一幅陶醉模样。春天来了,大椿树抽出嫩绿的叶芽,不久还会开出米黄色的小花。夏夜,我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大椿树下面乘凉,习习凉风吹过脸颊,像被母亲的手掌抚摸。冬日下雪季节,大椿树在洁白的世界里银装素裹,很是美丽。虽然大椿树从不会和我说上一句话,但我一直相信,我的这个″干娘″是懂我的,风吹来那沙沙作响的树叶似乎在告诉我,它一直在看着我成长。

 在以后的几年,虽然我的个头也在长,却长的不太明显,在小姐妹中还是处于垫低的状态。就在我15岁那年,长个头的意识好像觉醒了,我几乎是开了挂地往上长,不但长的比我姐姐个头高,玉莲,雪莲,玉花、雪花姐她们通通被我比下去了,在同龄的女孩面前我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终于可以不用垫底了。当时在学校里老师同学们还戏称我为"豆芽菜"。

 后来,我们家又盖了一处新院,老院留给了爷爷奶奶住,再后来我又离开家去一个小镇工作⋯⋯至于那棵大椿树是什么时候没有的,我竟没有了印象。虽然我的这个"干娘”没有像别人家的干娘那样给我买过好吃的零食和好看的花衣服,但是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我成长的过程中大椿树给了我很大的助力,和大椿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从未忘记!

  啊,大椿树,我的干娘!我永远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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