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黎盛勇的头像

黎盛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5/02
分享

话说西河

             序

有谚语说:“隔行不取利”。欲说陕南平利北部著名大坝子西河的文化,我得先从我所了解和熟悉的方面入手——那就是西河地上地下较平利其它地方更为丰富的田野文物。当然,这也正是通行“广义文化”概念的一个考察点。因为一般说来,这个概念里所关照的文化内涵,是透过与出土文物跨越时空的“对话交流”,所感知到的囊括人类所有的创造性活动及其成果。

             一

   平利西河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坦荡、宁静而清幽的。有幸作为省里组织的“文物普查队”的队员,1988年,我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第一次涉足平利西河的。在接受了几天的考古调查基本知识培训之后,我和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的一位专家、西北大学历史学系考古专业的几位研究生一道,参加到“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中。那一次,我们小组的第一个普查点,就是专家根据史书记载而预料中平利文物的重点地域,即当时的西河乡。记得,那是在初秋季节一个雨后晴热的中午天。县里安排的一辆灰白色的时称“130”人货车,把我们七个人拉到女娲山北麓一个小地名叫"水田河"的村子。因为洪水冲毁了前方的道路,我们遂不得不下车步行。就恰巧在我们下车的地方,考古研究院的老师发现了路边因暴雨垮塌暴露出的一处砖室墓。那应该是因为早年修路被部分挖开导致垮塌的一个墓室的上半部。老师说,根据砖上小篆体“义熙十一”这四个记录墓葬修建精确年号的文字判断,那是距今一千四百年以前的东晋年间的一个墓葬。我赶过去看,见墓葬形制相对还是完整的,上部是半圆的拱型,就象我们所熟悉的窑洞,散落地表的砖块很多,砖的大面上都有“绳纹”,侧面是变形的莲花纹。行话里,名“宝相花”。这个发现,似乎一下子就赶走了我乘车差不多两小时颠簸的疲劳,大家很是兴奋。说这地方一定了不得,接下来可能发现的文物也一定会很多。完成现场登记拍照后,我们开始走向西河。

我们一群人,各自背着普查队统一配发的一个装满衣物、专业工具、生活用品、专业书籍、空白图表的大大的黑色帆布“双肩背”包,默然前行。当顶的太阳火热,树上知了歇斯底里叫得烦人,让人感觉到天气愈发的闷热。刚走到一个地图上标注叫水田河口的地方,我就听到远处飘来的嘹亮的山歌:

    “山歌本是古人留,

     留给后人解忧愁,

          一日不把山歌唱,

     青春少年白了头。”

寻声隔岸望过去,见那个唱歌的,是水边麻柳树荫下立着的一个年老人,牛在水里静卧着。他吐词明白通俗,声音高亢明朗,韵味悠长。歌声把一群以秦腔为自豪的关中汉子给震撼了。他们说这地方的民歌婉转嘹亮,和陕北民歌韵味全然不一样,人也和关中人不一样,生活得洒脱轻松自在逍遥。真是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文化的个性。

沿途的良田美池,茂林修竹、平沙静水,凌空白鹭,渔舟泛流的自然美景,着实深深的打动了我。说实话,在本县地面,我发现了一个山川风貌坦荡开阔的地方。一个具有清新灵秀的"水乡"风格的地方。一个比这条河上游我的家乡——秋山下的八角庙——自然条件更好的地方!宽阔的一河清流之上,白鸭浮水,渔歌互答,竹筏漂摇,水边筒车悠然慢转;夹岸台地,稻田连片,谷穗低头;方方荷塘,藕花齐放,稻田或连或间,如珠如串;人户参差,错落有致;人家的院子,无不是绿树环合,竹柳摇曳;在我看来,这西河,活脱脱就是一幅水墨丹青的长卷。这样的风光,很惹眼,很诱惑。可以说,这里的田园景观,不要说在平利,就是在整个陕南都是具有代表性的!走着走着,竟有人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歌声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于是,我们就一路老调高歌联唱,轻松愉快的到了西河。同行的老师吟诗道: “浪静风平白沙滩, 修竹翠柳比岸连。 山麓炊烟袅袅处, 行到魏坝天地宽!” 我们的目的地,在魏家坝中央,是乡政府所在地。所在地方是矗立的高出河面三十来米的一个平头的小山丘,地名叫三神殿。这地方的北面和东面是两排“人”字屋顶的低矮瓦房,呈曲尺形。正房南面的院坝砍外,是高大的乔木林子,其中有正飘香的老的桂树。北门外,临着一汪深渊。记得当时我凭窗眺望,看见潭里正浴有三几头水牛。河东岸是一大坝稻田,远处的山麓,可见一幢古旧的宅子,当地的文化站长介绍说那是一处古建筑,叫“汪家花屋”。河西岸,一大片高大而浓密的竹林中,杂有柳树。老柳的水桶粗的枝子,低低的斜出到河上,罩着河的小半边水面。几个戏水的牧童,正往复的从那树枝间往河里跳。这样的情景,早就逗得我心扉痒痒的了。我们被安排住到乡政府的一个会议室里,那天吃过晚饭,我就急不可耐的下到河里了捉鱼去了。

         二

   实测魏家坝的海拔,是310米,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温比县城要高出很多。季节已经是初秋了,傍晚,这里显然没有县城那份舒适的凉意,还是闷热的“桑拿天”。我们遇到的头号难题,就是这里的“夜蚊子”。它们不仅个头大,而且是成群结队的多。太阳一下山,它们就不厌其烦的找你亲热来了,而且是挥之不去。星夜我们几个到村里走动,见人家门前全都燃着用晒干的苦艾蒿扎成的火把熏蚊子。团团火光闪烁,整个村里烟雾朦胧,幽香弥漫,别是一番生态化的、或者说是具有着原始农庄文化味道的生活情调。白天,在田野里调查,还遇有一种细小如半个黑芝麻粒大,人叫“沫子”的东西,也很厉害,随时围绕着你,他们亲热的代价,就是你皮肤上迅速的会高出一个肿块来,痒疼得叫人方寸全乱。向导告诉我们,对付的办法,是用风油精或者清凉油涂抹,所有皮肤暴露部分要全覆盖。我还发现,西河的斛栎树叶子大,明显的要比我家乡的宽大些。这更说明这地方的气温高,湿度大,生物、植物生长发育得快。 我们在西河的工作,就是走村串户的访问,查找文物线索。到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坡边、坎边的到处瞅,拿专用的小手铲到处挖。我们访村民数千人次,各村的“跑到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们考察这里的渡口、客栈、山寨、古堡、堰渠、寺庙遗址,记录古建、碑刻。发现古代遗址数处,古墓葬数十处。在河西南岸半坡,当地老百姓传说是寺庙里私藏民女的“地窨子”的“红庵寺遗址”,发现多处南北朝时期车马图案的画像砖室墓葬。在河边的叠加文化层,发现夹砂的红陶片,绳纹的板瓦、大面积的铺地砖。所有的发现,都证明这里是从新石器时代起,及有史以来的秦、汉到魏晋南北朝、唐、宋时期大型的聚落遗址。而且,在历史上的各朝代,居住的人口不会比现在少。在河东,发现古堰渠,在河东南的西河中学建设工地一直到大弯村,发现了多处唐代的铺地砖。这样众多的文物资源,汇总起来,客观真实的勾勒出了一个人类文明源远流长、历代文化绵绵不绝的美丽而古老的西河,历史文化荟萃的西河。

               三

   “杨难惹,党难缠,惹了魏家闹翻天”。 听到这首民谣的时候,我们容易想到的是,西河地面,这三个姓氏的人家,在地方上的文化影响可能比较大。我们在西河的普查,时间持续了十天。无奈乡政府的房子里夜蚊子太多,熬到第三天,我们就移住到离乡政府不远处的农户魏统兴家里。这家人口多,在家里的是两位老人、一上师范学校的女子和一个上小学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家里大的子女多在外面工作,空出的房子和床铺就多。魏统兴当时应该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记得他早晚都会出去劳动,好像还放有一头牛。老人说话不多,但和颜悦色的。老太太面皮白皙,也很和善。对两位慈祥的老人,我一直心怀感激,其慈眉善目的形象我至今记忆犹新。 地名魏家坝,大约是说这魏姓之人,在有记载的最近这一轮移民中,是来到西河最早的人家了。据魏姓人祖墓碑文记载,魏家人系明代洪武二年,自山西洪洞县迁来。关于这一记载,是有历史背景的。明洪武二年,即公元1369年。这一年是明代陕西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这年三月,明军进入陕西,攻克“奉元路”,改名“西安府”,西安即由此而始名。到这年八月,陕西全境始告平定。我们知道,只有战乱结束了,社会生活相对安定下来,自然环境相对好的地方才有可能出现人类活动的。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据说,魏家祖先来到西河,面对荒无人烟的大好河山,那是指手为界,挽草为业的。北方文化背景的魏姓人,来到这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土地肥沃,流水不响的地方,财富迅速的积累,到清中叶,已经成为地方的首富。在西坝,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还保留着一个幢大门上方悬挂着“耕读世第”匾额的宽大的三进庭院。这就是人们记忆里结构恢宏、正堂上供奉这多位祖宗牌位的“魏氏宗祠”。魏家人勤俭为本,耕读传家,至今传承六百余年,人丁兴旺,人口繁衍到500余人,历代能人志士也真是不少。 在西河的发展史上,清中叶由湖北武昌府兴国州迁来的黄加应一家,办造纸业,做贸易,对地方经济发展的贡献也是较大的。

               四

西河镇和兴隆镇交界的地方,叫汝河口。汝河口北面的山丘,高出河面不过五层楼的地方,叫坝河垭子。垭子上有几户人家,远远望去,人家门前林下,是一条小路。路边,立着一方圆首的碑石,年款是“大清光绪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903年,碑名“坝河义渡”。碑文主要内容不难解读,正文文字,是一份珍贵的坝河水文资料。我从中解读出了三个方面的重要的地方历史信息:其一,平利,或者说平利坝河流域大规模的移民,发生在清乾隆中后期。这个记载,佐证的是清康熙五十年“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税收改革一方面刺激了人口增加,另一方面刺激了人口向偏远地区的移民。这符合陕南地区移民发生时期的历史真实;其二,碑文作者关于土地大量开垦是造成水土流失、河道淤塞原因的认识,是客观准确的。历史的看,这是对我们今天保护生态的一个历史警示,这比新中国成立后一度倡导大规模的开垦荒山时期的认识要高明;其三,至迟在晚清时期,坝河上,舟船作为交通工具,还是很必须和必要的,以及当地以舟船济渡的情况。此碑1988年由我调查,传拓并抄录,碑文后著录于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安康碑板钩沉》一书中。撰写碑文的人叫黄岑楼,是本地富商黄姓人家中的一个晚清秀才。 到清中晚期,已经发育成富商大贾的黄姓人家,已经遐迩闻名。传说他们家经营的产业很多,主要有贸易、水上运输、造纸业。据说,他们的商号发行有能在汉口、老河口、安康、平利等地市场上流通承兑现银的一种纸质票证,应该相当于山西平遥人开的“票号”。现在西河地名中的“黄家老场”,“新场”,以及西河北面坡上的“黄家院子”,都是这个家族的庄基地。为追寻黄氏的家族史脉,东坝村卫生室医生兼支部书记的黄开智,带我去到位于西河五郞沟垴的黄家院子。在村民黄开文家,见到三本两种“敦本堂”版的《黄氏宗谱》。分别是木活字道光版,和民国九年版。宗谱记载了黄氏迁徙的情况。也有关于黄家的贸易业的记载,如《黄氏族谱、黄为泰碑文》里说到他们家里经营的食盐贸易:“己未(1919年)三月往蜀河贩盐,偶患真心病,竟于本月二十八日夜,抱伯鱼之悲、得颜子之寿,伤哉”。在黄开文家屋后面,我抄录到《黄梦飞碑文》(公元1922年款):“监生黄公原籍湖北武昌府兴国州,即今之阳新县坳头人也,曾祖加应公于嘉庆初年迁至陕西兴安府平利县北山小磨沟口析(蛰)居,后又迁至五郞沟。”碑文内容简洁而有借鉴意义,叙述中照顾到家族关系的诸多方面,所记载的史实,可与宗谱记载互证。 西河其他姓氏人家如党姓、柯姓、明姓、等大多来自南方省份,其中湖北“兴国州”迁来的人家,据说现在在族内的交往中,仍然传承着兴国州的方言。那是对乡愁的一份执着的记忆。在村民杨居斗家里,完整的保留着二十张历代祖宗的画像,这个文化现象说明,杨家人的历史地位比较的显赫,至少是名门望族。 四 在黄家院子,我还有一重要而有趣的发现。这个半坡上的山窝子,就是一个构架完整的、活着的农耕文化博物馆:地方面南坐北,东西两边开阔通透向阳,前景广阔,屋后缓坡,那是固土的林地,前面层层线条优美的梯田,种着水稻;房右有古井一眼,井下是半圆一塘,蓄水过半,莲藕、茅腊生长得郁郁葱葱。井水滋养人口百余,灌溉稻田二百余亩;其中的农耕道路,由片石铺成,井然有序,石砌的台阶、踏步、护坡整整齐齐;有古宅、门口对联,字体古拙,宅中人家,尚有古旧家具陈设着,主人知书达理,待人方式质朴厚道。有意思的是,古井被称为"龙井",因井曾经立庙,其事在清乾隆五十七年;因井立碑,碑文文笔雅致,字体工楷,书法亦佳,碑额题“同结善缘”,照录碑文如下: “五郎溝垴,山虽不高,与中皇山、高王(皇)山、天蓬殿亦项背相望,不可谓不高矣。泉水虽不深,亦足以灌溉高田数十亩,右左十数家赖其膏泽,不可谓不深矣。”

                五

  我们知道,大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小到一个自然村落。一部人类的文明史,或者说一部农耕文化史,就是人类利用水的历史。传统的农业生产,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天气,依赖于水。天旱则歉收,水利则粮丰。风调雨顺是世世代代人们生生不息的条件,也是人们年复一年最大的期盼。一个有古井的地方,必定是一个有文物、有文化积淀的地方。保护泉水,重视泉水,崇拜水源,这样的文明,由来已久。古人认为,龙主宰着水。天上的雨水、地下的泉水,皆因龙而生。这就是中国龙文化的思维原点。在我们的民俗中,丰收时节,人们要闹龙,让龙王高兴,以期来年再行善事,当然也会耍龙、燃礼花烧龙,那是一年辛苦情绪的释放,是对灾害的泄愤。干旱时候,人们要到龙王庙去祭,然后到龙潭深渊去扔石头扰龙,刺激其发怒而下雨。无独有偶,在坡地瘠薄的西河,有龙井两眼,另外一眼,在西坝村,旧时井上也有庙有神像,毁于文革期间。今人建有一六角的凉亭,是悠久村史的一个“活着”的物证。

                               五 

         1999年秋天,为挖掘平利地方女娲文化传承,县里安排我和组阁当地一资深学者又到西河,搜集民间口承的女娲伏羲故事。我们首先对安康市博物馆已经发现的“魏家坝新石器遗址”进行调查。在遗址区,我很容易就捡到了七件磨制石器,一个夹砂红陶纺轮,红色陶质的网坠。而此前发现遗址时候现场收集的器物及残片,装了满满一个大编织袋!在一个遗址内,未经发掘就发现文物如此之多,堪称惊人!在河西杨岭附近的一农家里堂屋的墙角,我发现了一件随意放置的大号的磨制石器。主人知道那是文物,放心的让我拿走,但是,我还是开据了一张借条。现在,这件石器在县文管所陈列着。那次调查后,我们确立了把女娲山、女娲文化与女娲山周边以“魏家坝遗址”为代表的母系氏族文化联系起来的研究方向。2001年形成的一份初步的研究成果,在《陕西理工学院学报》发表。2003年,经我填表上报,陕西省政府批准公布:“魏家坝遗址”(新石器仰韶型文化)和“女娲山遗址”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将证明地方五千多年厚重文明史的遗址,上升到法律层面由政府保护起来。这是西河自古以来就是文化发达、就是人类理想家园的一个权威的铁证,是西河地域有历史文化积淀的标志。在2003年召开的《女娲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专家认为,平利的女娲文化,就发源于西河。女娲文化被认为是狩猎文明向农耕文明过渡时期的文化,其所在地域,必须同时具有狩猎和农耕两方面的条件。而西河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完全具备这样的特征,拥有这样的物质生活条件。魏家坝遗址所属的“仰韶类型”的文明,在考古学上一般认为,其距今时间在五千年以前,是属于母系氏族时期的文化。西河南接女娲山,西依高皇(王)山(伏羲山),地域上本来就属于女娲山区。女娲时代的文化遗址密集的分布在这一代的岸边台地里。这里与女娲文化相应的地名有磨沟、汝河、船仓、人洞子、黑龙潭、洪水祠等。这些地名,又多见于古籍、地方志之中。尤以女娲山、伏羲山之名,最早见于华阳国志》,唐代地理著作《十道要录》、宋代的正史《新唐书》、《元丰九域志》、《太平寰宇记》、《路史》等史籍也均有记载。《华阳国志》是历代史学家公认的一部严肃的、史料价值极高的地方志,其成书年代离汉代较近,其记载,千百年来,是没有争议的。魏家坝遗址出土文物极为丰富,有原始制陶、农耕、渔猎、纺织等工具。平利县文管所藏有国家级文物,70余件出自这一带,为女娲文化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文物资料。 一个地方有历史文化,也必定有沿袭下来的民间传说相印证。西河,就是一方民间口承文化的厚土。北京青年政治学院副教授李红武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学专业,2004至2005年间,他受他的出版了三部女娲研究专著的导师——国内著名女娲文化研究专家杨利慧教授的安排,在此展开了长期的调研。他采访调查了一批女娲文化的口承人物,形成了女娲山、伏羲山区相关文化传承的研究成果。这个成果收入十二五国家重点出版规划项目《神话学文库.现代口承民族志研究》,这使西河地面传承的女娲文化,进入到民族文化传承记忆的国家高端平台。

                      六

2005年夏天,西河镇邀请县电视台记者为西河拍摄电视专题片,我受邀担任解说词的撰稿并指导拍摄。这使我第三次有机会比较详细全面的考察西河。在西河出口的“头洞子”拍摄的时候,我生发了一个猜想,“头洞子”以上连续数百米河道里,显然是一个崩裂岩体形成的巨石阵,不规则的大体量的石块几乎将河道雍塞。据说,过去行船到这里,货物必须卸下人工转运一段,待空船曲里拐弯的行至安全地段把货物再装上。这里的石头显然是垮塌破裂的岩体,时间应该是史前的一次山体滑坡。滑体阻塞河道,形成一个巨大的堰塞湖,河水倒灌上游数里,形成了西河两岸的淤积盆地。我这个猜想的第一证据,就是在西河的魏家坝新石器遗址内一次罕见发现集中于一处的大量磨制石器、加砂绳纹红陶片、泥质黑陶片。 我们由此还可以设想,那时候,这是的人们遭遇了一次猝不及防的灭顶之灾,不得不丢弃财产、丢弃生活、生产工具,纷纷逃离家园。之后便是罹难的人逃至高处,面对桑田变沧海,无奈的望洋兴叹。而这个猜想,又差不多可以还原女娲时代的大洪水故事。 神话,承载的是人类历史“童年期”的历史真实信息。而历史,又总是不缺少巧合的!

                  七

2019年夏天,为西河一个文化建设基础工程,我再一次受邀来到整体脱贫后的西河。我们一行被安排住在了西坝街上的六层大楼的“西河宾馆”!白天,我乘卧车参观了这里新建的大规模“避灾扶贫搬迁安置点”,参观长岭村养蚕大户“工厂化养蚕”,参观磨沟里返乡创业者的梅花鹿人工驯养基地,看河滨公园,看新社区里花园式的中老年健身广场,看环境优美设施先进的镇中心幼儿园,到东坝村半山上的农家,考察农家的家史。这天办完事情回到西坝村的时候,暮霭已经降临,集镇上优雅的路灯悉数明亮。漫步走在西坝村因新村建设近年来才形成的两条大街上,我看到的是悠闲的老人在街边下棋,快乐的老人在门口纳凉拉二胡。宽大明亮的超市里,人头攒动。高大的建筑物上,霓虹闪烁。社区中心广场上,灯火阑珊,鼓乐喧天,满是和着健身舞节奏翩翩起舞的男女群众——我相信,我这一天所看到的,一定是有史以来,文化最为繁荣辉煌的西河,是一个当代西河人在共和国和平的环境里,靠勤劳的双手扮靓了的幸福美好的全新的西河,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有文化的西河!

  尾声: 最后,再来说说西河的名字。现在西河的版图,是七十平方公里,比较小。西河是一个晚起的名字,旧志不载。清代叫“北山”,民国时期属于清水乡第三保。西河,也不是现在的这条坝河的某一段的名字。据近年抢救出版的明代孤本《陕西通志》(陕西巡抚赵廷瑞修,陕西三原籍著名学者马理、高陵籍著名学者吕柟主持编纂,嘉靖二十一年(1542)成书)可知,这条河应该是发源于平利东部西岱顶的“界溪河”:“界溪河在县东一百三十里,源自湖广竹山县,北流入洵阳闾河。坝河在县东。秋河在县东南一百九十里,源自四川大宁县来,北流入界溪河。”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