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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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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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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向着罗马

听话的乖孩子

公元前一世纪,罗马帝国为加强其统治,将罗马城建成其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便以罗马为中心,修筑通向四面八方的硬面公路八万余公里。人们只要不停地走,最终都能抵达罗马。交通的发达,极大地促进了帝国内部和对外的贸易与文化交流。后来,便有了“条条道路通罗马”这一千古名言。

有了路,通行得要顺畅,得要有序。于是,聪明的英国人于一百五十年前就研究发明了红绿灯。五十年前,联合国颁布了道路交通和道路标志信号协定。从此,人类的道路交通秩序便有了统一的规范。

有了红绿灯,开车出门就受到了约束,人们须看交通标志的“脸色”:叫你走,你才能走;叫你停,你就得停下来。一如不懂事的小孩子,必须要有大人在你身边看管一样。那无声的红绿灯,就是你出门后,在路上看管你的大人,你得听话。你说你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就是不听话。那可不行。红绿灯大人可不比你家里大人,不会放纵你的行为。哪怕你八十岁,只要你是一名司机,当你启动汽车发动机的那一刻,你就得变成一个出门听话的乖孩子。否则,人命关天。

如今,可不是当年的罗马时期。车比人多。城里有车族无不羡慕当年的罗马,车少、路多,条条路都能快速的到达目的地。现在则是另一番景象,往往是目的地就在马路对面,你还得耐心地排在长队里,等绿灯亮了,轮到你,你才能通过。好不容易等到红灯变成绿灯,可过不了几辆车,红灯又亮了。头发都急白了好几根,可就是过不去,你有什么法子?

 

狰狞的猩红

我常常要走只有一条通往“罗马”的路,是城外一稍偏僻地段。道路两侧有多块地曾是农田,现荒芜着,路边用绿色的铁丝网整齐的挡着。道路两旁没有居民区,只有零星几个小单位,如同俭年挂在一条藤上的几小串葡萄。然而,这条路却是往西去的一条要道,整日车水马龙,很是繁忙。

这是一段尚未拓宽的路(其实,我并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拓宽),近两公里长,一条白线将路划分为两道,车辆一去一来,各行一边。这条路的东西两端,都是双向六车道的宽阔道路。两头宽,中间窄,可不就成了一条“肠梗阻”路。路的中段有一丁字口,通往北去。北去的路比这“肠梗阻”路略窄些,车很少,相对于东西路,应该属于支线。丁字路口有红绿灯。起初,每次路过这个路口,我总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红灯停,绿灯行(记忆中,就没见绿灯亮过),与大家一起自觉地排着长长的队,坚守那不可挑战的规则。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慢慢变成一个容易烦躁的“孩子”。我也说不清是否与这丁字口的红灯有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每次经过此路段前,我心里总会咯噔一下,便提前有了等红灯的心理准备。几乎每次走到这里,我都会被堵住等红灯,通常要等两个红灯才能通过。在城里就罢了,但在这郊外等两个红灯,有点度秒如年。久了,难免心生怨烦。因为,东西方向红灯亮时,是专给北去南来车辆让道的。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专给南来左拐车辆让道的。可南来左拐的车辆极少(至少我每次来到这里没有见到过),这让红绿灯设置者情何以堪。更奇怪的是,这里只是红灯亮,其余灯皆处于省电或罢工模式——不亮。红灯灭了,就都不亮了,如停电一般。抑或,其它灯都懒得亮。司机们都希望盼到“停电”的那一刻。甚或,干脆真的停电,什么灯也别亮。

烦心的是,我越是嫌弃那红灯,它越是不友好起来。每当我焦急地看着那红灯时,红灯就会直愣愣的瞪着我。瞪着瞪着,它居然红急了眼。那只猩红色的眼,很狰狞。事后,我知道这是幻象,可我之前不曾有过。为什么偏偏看到这里的红灯会是这样的呢?有一天,我似乎找到了答案,是我与它对视过久的缘故。于是,我生气了。每次到此都要乞求它的指令,而且,它的“闭眼”,稍纵即逝,我不盯着它盯谁去啊?我不盯着它,怎么知道它那只“眼”闭上了呢?它当它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小女子啊?!我是那须眉浊物啊?!若真是那样,那就请免睁贵眼,让我过去不就行了吗?!后来,我更加焦躁不安起来。再看它时,它似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说:你较什么劲啊?!这里是我说了算,谁也把我没办法,我说不让你过,你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你难道忘了?开车出门要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我没有了脾气,那就待着呗。我着实打心眼里不情愿,再瞥一眼时,它仿佛变成了那面白底带血的旗,更加令人可憎。有几次我都有些冲动,不想在这里耗着,可再看看那红灯时,它却像悬着一滴巨大的、随时会滴下的鲜血,忽而像张着一只血盆虎口,仿佛时刻在等着我的莽撞。想到这,我胆怯了,又变得乖了起来。

我在车上无事,便苦思冥想这里红绿灯设置的奥妙。自觉智商不及,无有答案。我想,都像我这智商,即便是开几场研讨会,也未必能得出结论。

说来奇怪,一天晚上,我居然梦见开车走到这丁字口。正准备通过时,车前方突然钻出一个人,说,这里管灯的人在休息,红灯灭不了,不能直行,只能右拐后再掉头,然后再右拐往西。我被这突然冒出的人吓坏了,既害怕撞上了他,又担心闯了红灯,便急忙向右猛打方向。我被惊醒了。后来是否掉头和右拐了,就没有后续了。醒来后,我如醍醐灌顶,欣喜至极,觉得这个梦做得真好,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真切的梦。可不是吗?当你嫌红灯时间长时,如果你排在最前面,是可以右拐、掉头、再右拐的,可以争取一点时间。我仿佛看到了一幅画面:大家都跟着前车右拐、掉头、再右拐,走出了一条U形车队,蛮有趣。过去真没有想到这一点,梦里和现实竟如此高度一致。看来,梦想的确是可以变为现实的。而这个梦想与现实之间,只是睁眼与闭眼的距离。

有一天,这里有事了。

这天,我又来到这里,老远看见前方一字形排了好多车,丁字口中央站有好几个人,他们在指指戳戳地大声喧嚷着什么,像极了吵架。我想坏了,莫非是发生交通事故了。遂停好车,定睛一看,红灯居然灭了,红绿灯上一片漆黑。只见那几人迅速跳上车,像逃劫似的,几辆车一溜烟跑了。我前车司机赶紧从那堆散了的人群中跑了回来。车队向前挪了一大截,停下来继续等待。这时,我前车司机又下了车,扭头向后面车队扫了一眼,嘴里不干净地骂了一句。我问他前方刚才是不是发生交通事故了,他十分气恼地喊道,什么交通事故啊!这明明是一条主干道,每次红灯时间要一分钟,而绿灯只有二十秒。丁字口向北的路,基本上就没有南来左拐的车,让大家每个红灯都要白白多等几十秒,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刚才那些司机就是因为嫌红灯时间太长,才在那儿闹事的。这里的红绿灯设置有问题,从来也没人来管管。呵呵,好像那红绿灯是我设置的,他一股脑全都冲着我来了。我想了想,他说的那几十秒,应该至少是四十秒。

我不禁舒了一口气。原来,之前不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看来大家有共识。这里的红灯惹了众怒。想想也是,你做的事,却叫无辜的人买单,能不惹众怒吗?

 

抚慰后的茫然

过了眼下的丁字路口,前方的路就好走了。前面几百米处有一大十字口。之所以说是大十字,是因为十字口的南北路是一条双向六车道大道,且道路中间有一米多宽的中间隔离带,隔离带中花红树绿,很养眼。好像是专门供司机们等灯时观赏和舒缓心性的。

在前面大十字口,我必须左拐。大十字口的红绿灯时长都是六十秒,平均分配,谁也也不偏向,温顺了好多人的性情。过了丁字口,许是为了抚慰我受伤的心灵,老天爷特别眷顾,多数时间来到大十字口都不用等红灯,绿灯畅行。在丁字口别的一肚子气,到了大十字,立马烟消云散,瞬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过,爽过之后,我也会设身处地的替南北主干道等灯的司机朋友们抱不平。

在一个城市里,一分钟的红绿灯时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实在犯不上大惊小怪。可是,有时候我偏会极端地想一些问题。假设,一个社会,一个地区,抑或一个城市,所有的运行在每一个小时里都停止四十秒钟,那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再假设,一个城市所有的交通路口,干支线红绿灯时长倒置,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社会节奏呢?!那所有红绿灯路口、所有车辆多出的每一个四十秒钟的资源消耗、四十秒的环境污染、四十秒的时间浪费、四十秒的社会效率损失,还有多少人四十秒的生命耗费,等等,这看似不起眼的几十秒钟,广而汇之,经年累月,就积露为波,聚沙成塔了,足可以算得上一笔惊世骇俗的“红绿灯经济”账!

当年的罗马之所以发展迅速,显而易见,发达的交通功不可没。交通在于通。否则,有路又能怎样呢!我想到了汽车专业的一个概念——“静惯性力”。汽车要前行,首先要克服静惯性力。影响汽车静惯性力的因素很多,包括自身动力与质量、零部件之间的摩擦力、润滑油阻力、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力等等。社会亦犹如一部汽车,其静惯性力体现在社会方方面面,但均源自于人。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构成社会静惯性力的因子(假设:自然人是零件,团队是部件),其一切行为,是构成社会静惯性力大小的决定性因素,且直接作用于社会,只有大小,没有例外。静惯性力太大,社会这部大车很难快速启动和前行。那看得见的罗马,也只能是眼巴巴的向往,就不知何时能够到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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