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乌拉苏木的小朝鲁

一.

杭乌拉苏木小朝鲁的父亲

和我是同龄人，喜欢独自放牧。

他独居杭乌拉北部草原腹地的

一辆蓝色铁皮的四轮篷车中，

他牧养了四百余只的绵羊群

和一条黑色草原牧羊犬作伴。

不幸的是他猝死在篷车里四天。

二.

四月灰蓝的草原天空一片寂静，

租赁放羊的草场尽头一片寂静。

小朝鲁跟着舅舅和舅妈们，

把他已死去四天的父亲遗骸

拉回旗里殡仪馆入殓火葬，

而火葬场的烟囱不给冒青烟。

殡仪员们和他父亲是同代时人。

三.

小朝鲁不懂得他的父亲

有那么一天也会死去。

而那条黑色得牧羊犬

却死守铁栅圐圙羊群四昼夜。

羊群被卖掉了，蓝色篷车

也拉回杭乌拉苏木里，

忠诚的黑色草原牧羊犬

也送给了三舅家的牧点上。

父亲的那一盒灰白骨灰

撒在萨日盖艾草原的山丘上。

给他送信儿的近邻牧户人家

蓝色铁皮瓦房顶的烟囱，

炊烟依旧在升起。

四.

坐在父亲留下的蓝色铁皮篷车里

翻看父亲的老旧手机，

翻到父亲转给通辽老家侄女

一笔转账支付的桔色信息。

他和从未谋过面的堂姐

打通电话，问起此事，

堂姐：那是二叔给我装修房子的！

垂头丧气弓着背的他，

把父亲的手机放到小膝盖上——

五.

小罗锅子朝鲁的三舅妈

名字叫：娜仁格日乐玛，

她是旗里小有名气的草原女诗人。

她说：夏天的萨日盖艾草原

开满雪白雪白的野韭菜花啊！

六.

当我骑着摩托车

离开那片草原的时候，

犹如萨日盖艾四月原风

攀附在我的背上。

风要掰着我扭头去回望，

风把天空中的流云打断了。

那座山丘原风的声音，

我在听，我在听啊——

我绝无反顾驰向金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