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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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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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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住院琐记

1、兔年5月16日傍晚,已是万家灯火时候。位于省城的一条主干道南边的省立医院2号楼3层,各科共用的手术室外的大厅里,却挤满了忧虑焦急的病人家属。大厅东或南的墙面上,两三块稍大的电子屏幕上正闪闪烁烁,报告着不断变换的手术者麻醉、手术中、手术完毕等动态情况。

妻是前一天因子宫重度脱垂住进普通妇科病房的。还在5月6日,我即陪着妻子前往医院看了专家门诊,经诊断妻需要住院治疗(手术)。大约七年前,妻就发现自己有子宫脱垂情况,这多是因长期劳累导致的,本应及时治疗,但因种种原因,又经过家里老房装修与省城购房的折腾与耽搁,一直拖到现在才总算下了决心要医治。这次诊断后又经过10天的等候,5月15日上午终于接到医院前台通知,说赶紧过来办理住院手续,第二天准备手术。于是,妻一边匆忙收拾物品等,一边打电话给我,而她心跳也随之加速起来。是的,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解决这个麻烦了,然一想到要动手术,不免又有些担心与害怕起来。我从单位请了假后也迅即到家,约好了的士,疾速来到省立医院妇科病房。前台很快地接待了我们,并由护士小姐提问原由且交待了诸多事项,分配了床号,总算住了下来。

病房在2号楼的第8层,分南北两区,普通病房在南边。对于妇科病房,一般人特别是男生,大概还是比较陌生与神秘的。我们刚进病房时,先由一扇电子控制的大铁门把守着,等走进门又拐了一个弯之后,才见里面是一条比较宽敞的东西走向通道,约近50米,粉红色的路面,光洁清亮,前台处正中间。入住病人颇多,加之护理家属,通道内可谓人员交织,忙碌但尚较安静。通道两边的墙面上,则挂满了花花绿绿而又极具妇科病理特色的宣传及注意事项的招牌。我们病房里住了三位病人,妻分配在靠外间的一张床,紧挨着的中间床位也是一位子宫脱垂病人,不过她已经动了手术,正输液恢复。据她自己说,她先是在县城动了手术的,很不成功后又来省城重新治疗的。确实,子宫脱垂在妇科病中虽不是大病,但治疗起来却也是很麻烦的。手术有两种方案,一是切除,但后续很难保证其它器官的脱落与松弛;二是网托,保留子宫,但恢复期较长,术后疼痛难忍。妻因专家说网托不过是微创手术,两三天就可以下床,况且妻经检查各指标较好,于是选择了第二种方案。当然,实际情况却并非那么简单。

2、妻住进病房的当天,吃了中饭后便告知晚餐不能吃了,而且到夜里也不允许喝水,以输葡萄糖等液维持。但最要命的是,为保证第二天手术顺利进行,还要喝一种800毫升的类泻药,以达到完全清肠目的。我下午则抽空办理了入院的诸多手续及晚上陪护所需要的设施如小电子程控床等。自晚饭时,妻便不断地蹲马桶,搞得精疲力尽,夜里几不能休息。第二天,接着吊葡萄糖等液,又不许喝水,加之紧张,血压很高,最高时达到170mmHg。于是医生开了两颗药,血压才算降了下来,但妻明显地消瘦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挨到傍晚6点差5分时,终于来了一辆手术台车,通知立即到手术室。妻随即换了手术时要求穿的特制衣着,于是上车,由一年纪较大的男人推着走特殊电梯下到3楼。手术室门经刷卡后打开了,我则被通知在外厅等候。

候厅里早已挤满了人,多是陪护家属,有的焦急地四处张望,有的来回踱步,有的紧盯着电子屏幕。我也是坐立不安,随便找个角落吃了些事先准备好的面包,算是我的晚餐(自己尚有糖尿病)。我大约有些紧张,便不断地喝水,不断地跑厕所,又不时地看看电子屏幕上妻手术的进展状况。约到了晚上8点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妻的手术已完毕。根据程序,妻还要被推到清醒室等麻醉消退后才能出来。按说此时我应轻松一些,但眼看着被手术者一个接一个地推出来,我便又焦急起来。半个时候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再过去了,仍不见妻出来。问护工或护士,皆言年纪较大的人麻醉清醒要些时间的,但根据常识麻醉清醒一个多小时就足够了,但那时快两个小时了,况妻的年龄也不算大。于是,我便急切地跑进手术室旁边的一个医生与家属临时对话室,然里面没有人,隔着玻璃窗我向里看了看,却猛然发现妻一个人正孤零零躺在一台手术车上,稳丝不动,脚上还穿着上手术台前的那双花纹袜子。那时,我真想冲进去,喊醒妻子,为何还没有清醒过来呀,医生又到哪去了,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心里怦怦直跳,越想越惊慌。这样一秒一秒地等着,终于看到手术室来了一位医生,我拍了拍玻璃窗户,大约医生听到了,他走过来推开门,问我怎么了。我于是把情况向他说了,他听后也警觉起来,随即来到妻的手术车旁,我看他轻轻地在妻的脸上方挥了挥手,似乎还说了什么。事后听妻说,她那时已感知到医生的动作,但就是睁不开眼而只能眼珠转动,口中又被什么东西严实地堵住说不出话来。又过了10分钟,妻终于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了,我迅速跑到车前,见车上方还吊着液,我看着妻子,她口中细若游丝地间断对我说,“那~个~好~痛”。那时,我眼泪快掉下来了,喉咙哽住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妻呀妻呀,你受罪了呵!

3、妻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那位医生也随着手术车出来,并上了8楼病房。他一再重复并交待我由于病者体质弱,麻醉尚没有完全消退,夜里要精心看护,有情况随时呼叫。我听后当然更是不敢有半点马虎,夜深人静时虽然我困得睁不开眼,但仍强忍着守在病床前不离半步。也许妻体内尚有些麻醉物,也或许妻坚忍着些也或太疲惫了,她竟入睡了几个小时,直到天大亮。隔床的那位病人,说妻很安然,很坚强,她手术的那晚几不能睡,痛得满头大汗呢。

术后第一天开始了。8点过后,开始查房。那时,我虽一夜未眠,但看见一群穿着白大挂的医生、护士走进病房时,不敢有半点怠慢。主治医生也就是那位诊断专家,和蔼地问了些情况,我们均详细一一回答,然后他又向床头医生或护士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好一会儿才走出病房。妻大约麻醉完全消退,也由于第二套方案术后疼痛感实际较理论上大的多,不说妻的下腹有手术时留下的四个洞眼,单是置入腹内的网托因拉力所致,巨大的疼痛阵阵袭来,豆大的汗水在前额不断地掉下来,后背的衣服也湿透了。但妻硬是扛着,不叫不喊,这实在是非一般意志力的人所不能承受的哟。然而,妻说喊叫又有什么用呢。其实,在我们隔壁的一个病房里,有一位女士术后因疼痛,叫喊了一夜,让所有人纠心了一晚。妻仍不能进食,只能按护士要求喂点温开水,继续吊葡萄糖等液体,但妻愈发消瘦了,两只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第二天,大约休息了一晚,妻的状况有所好转,可进一些软流食了,这让我们略微放心了一些。

术后第三天,妻的状况较前一天又稍好点,理论上要办理出院了。但妻的术后疼痛仍持续着,下床特别困难,即便下来后也是痛得挪不开步。专家医生等在查房时,妻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同时申请再推迟两天出院,医生安慰道,这个手术就是痛,但仍要下床活动,可弯着腰呈F形慢慢走,否则对术后恢复将十分不利。我们于是照着做,一步一步地挪动,效果确实好一点。这样,我们便更有信心了。然而,第四天查房时,来了一位女医生,她身上虽套了一件白大挂,但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却飘逸在背后,显得非常成熟倩丽似的。她一走进病房,见到我们先并不问及病情,却大声地说妻怎么还没有出院?我们说已向主治专家医生申请推迟两天出院,他是同意了的,况且妻此时确实无法走路,但那位女医生却武断威严地说:“不行!今天必须出院!”对此,我们只好再解释一番。呵呵,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大约也只能尽量地理解一些的吧,这也许抑或是一些医务者的个性吧。

4、然而,尽管漂亮女医生给我们下达了出院命令,但我们还是力争,结果妇科主任同意,我们又挨了两天。这两天来,妻的状况已经有好转,能正常进食了。疼痛稍有缓解,我搀扶着妻在通道的走廊里,来回慢慢地移动,一天下床活动好几次。第四天,与我们紧临的那位女士,出院了。其实她可以早两天出院的,只是恢复期出现重度便变等,须经医生调理方可解决。她出院后的当天中午,便来了一位20多岁的姑娘,跟着她一同来的是一位大约极少进城的老妇——那位姑娘的母亲。姑娘戴着口罩时,只见一双忧郁的眼,老成呆板,但除下口罩时却见一张娃娃似的脸,却也非常喜俏的。听她母亲说,姑娘早年是去南方打工,十分辛苦的。第五天,病房最里面的床位又来了一位外地转入的病人。一位胖胖地妇女,跟着一位小男子。起初我们还认为那小男孩是胖女人的儿子,但聊天后竟然得知那小男子竟是她的丈夫。晚上,他们购了许多外买在病房里毫无顾忌地大吃,一股股酸溜溜,辛辣辣的味弥漫在病房里,直刺入鼻孔。这也难怪,据说他们是开麻辣火锅店的。

第六天,我们终于要出院了。妻其实还不能自主走路,然而再住一天已无意义。于是,我租好一辆轮椅,又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次,把出院手续办妥了。中午吃了医院食堂最后一次极贵的饭菜后,收拾好物品,妻坐上轮椅,于是慢慢地出了省立医院,而妻的七天住院也结束了。七天来,妻仿佛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术后又承受了巨大疼痛,但终于扛过来了。唉,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虽是必有要素,但生如春花,老而弥坚,有病早治,面死不惧,则应是一种态度,一种领悟,也是一种境界吧。当然,人生纵有千百态,身体健康,内心愉悦实是一生的基石,而也只有健康平安,方能度过幸福的一生。

妻出院已近三个月,恢复得还好。然七天的住院经历仿佛就在眼前,时时悱恻,难以排遣,于是提笔以记之。也期盼着,明天会更好一些吧。(缪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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