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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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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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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喇叭的前世今生



广播喇叭,作为一个时代的产物,给那一代人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它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繁荣在乡村,曾是人们主要的娱乐工具。

      

我上四年级的那个秋末,街上突然竖起了一根根杆子,杆子是从山上砍的槐木,还带有少许新鲜叶子,上头拧着几个白色的瓷器,我们管它叫电线葫芦。

    

电线就是一根铁丝,沿着前面屋檐,一直伸到炕头,再接到喇叭上。喇叭显得格外的简陋,像一个大黑瓷碗似的挂在墙上。

     

夕阳贴着山尖的时候,喇叭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母亲坐在炕边专心地听,父亲则站在炕上,慢慢地翻弄着喇叭,左看右看,好像是要把广播员揪出来似的。

     

广播喇叭有个奇怪的现象。其中一根线接到喇叭的一个接头上,而另一条线则从喇叭的另一个接头伸出来,接到一根硬铁丝上,再插进窗外的土里。

     

地干燥了声音就小,浇上水以后声音就变大,所以,要经常性地给广播喇叭浇水,才能保持最大的音量。

    

广播喇叭一天响三次,广播的内容丰富多彩,有新闻联播,政治节目,农业知识,曲艺节目等等,母亲最喜欢听的是茂腔,可也不是经常能听到的。

    

广播喇叭在农村的影响很深。无论劳作多么辛苦,如有人提起广播喇叭,顿时喜形于色,劲头十足。

   

尤其是广播喇叭滴滴的报时声,让没见过手表的农民们,第一次对时间有了新的认知,也有了专业的时间术语。

    

最重要的是天气预报,人们改变了目测天气的落后面貌,走在大街上见了面,最多的一句话是,听广播了吗?天气怎样?直到现在,人们还习惯性地说广播里说的天气怎么样,以此证实广播的权威性。


父亲的去世,虽然与广播喇叭没有直接关系,但我每次看到广播喇叭的影子,或者是听到广播喇叭的声音,都会想起父亲对广播喇叭的那种偏爱。

    

我把喇叭拆下来,用一块旧黑布包裹起来,放在篮子里,高高地挂在了大梁上,让它跟着岁月流逝,让它带着故事沉睡。

    

再次听到广播喇叭的声音,是从大队院里的高音喇叭传出来的,关于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的喜讯。十米高的槐树杆子,顶端有一个直径50厘米的铝制喇叭,远看像个大喜鹊窝,在空中摇摇晃晃。

    

高音广播第一次试播,就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村支书竟然上了高音喇叭。妇女们聚在门楼下,对着高音喇叭指指点点,互相猜测着。

     

更神奇的是,想让它唱啥就唱啥,想说啥就说啥,无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从不误事。到了上工的时间,村支书就在高音喇叭上吆喝一嗓子,村民们便拿着农具,叼着老旱烟,从街里蹭踏着出来。村里谁家有了孩子,谁家的猪跑了,村支书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达到每家每户。

     

但多数时间还是传达上级指示,什么"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少生孩子多修路,少生孩子多养猪"等等一类的口号……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们忙的还没来得及吃饭,高音喇叭又响了起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马上就要推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了,今晚全体村民到村部开会。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高音喇叭的声音,离开家乡三十多年,虽说中间也经常回乡,但再也没听到那带有乡音的喇叭声。

     

其实,并不是上级没有指示可传达,也不是村里没有事情可吆喝,主要是现在的通信网络,替代了高音喇叭的作用,村里大事小事,在微信群里"爱他"一下,不用几分钟,全村老少,人尽皆知。

     

近两年,电动广播喇叭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大街小巷,社区学校,卖水果的,卖海鲜的,卖蔬菜的,卖山泉水的,每人一个电动喇叭拿在手里,或架在车上。

     

在中学附近的大路上,就有那么一群小商贩,常年占据着半条公路,城管执法几次取缔,也无济于事。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挤满了人门的耳朵。


"红壤的西瓜,真甜......"

"大珠山,山泉水......"

    

有的商贩竟然对着喇叭,唱起了自编的快板:"各位朋友看一看,鲁西南,八瓣蒜,谁不买,就管饭。"

    

还没等他唱完,就听见南边的商贩在电动喇叭里,急咧咧大声呼喊:“快抓小偷,快抓小偷。”只见南边跑来一个蓬头散发的年轻人,后面一个胖女人紧追不放。

    

年轻人刚跑到北边桥头,突然从路边跳出一个老太太。她举起手中的电动喇叭,一下把年轻人打翻在地,又来了几个人,把那年轻人扭送到派出所。

    

老太太气喘吁吁地坐在马扎上,拿着喇叭,打开开关:"西红柿,又红又大的西红柿",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还没摔坏,这质量不错。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惊呆了,仅仅几秒钟,就完全改写了我对广播喇叭的认知,原来广播喇叭还可以这样用。(张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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