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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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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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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雪

风吹起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翩翩起舞,在空中回旋数圈后,缓缓地依偎在纵横交错的树根上,亲吻着养育它的大地,这可能是秋天跟大地最后的告别,冬天带着逼人的寒气慢慢地向我们走来。我穿起新买的羽绒衣,戴着帽子,打着围巾,迎风久久站着,像是等待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然而在我生活的这座城市里遇到的老朋友却有些陌生,是因为许久未见认不出了吗?不,不是,而是因为这位朋友不是故乡的那位老朋友,故乡的那位老朋友到来时总会带着满天的飞雪,雪是他独特的代言词。

儿时的我,总喜欢数故乡家门前那棵柿子树上的叶子还有多少没落,盼望着叶子早点落光,因为等到叶子落光了,冬天就来了,我的老朋友也就来了。盼望着,盼望着,树上的叶子终于落光,冬天终于来了。此时的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屋旁的竹林里砍竹子,用来做滑雪用的滑板。平时不舍得砍竹子的阿爹这时也由着我性子,随我怎么砍。我穿着阿妈为我缝制的棉鞋,提着柴刀在竹林里穿梭,踩在厚厚的干竹叶上,发出“嘎吱嘎吱”清脆的声音,软绵绵的像踩棉花一样。我不时抬起脚来对着竹子比大小,最后终于找到了适合我小脚丫大小的竹子,挥起锋利的柴刀三两下便把竹子砍倒了,扛着竹子健步如飞地往家里跑。到了家里,将竹子砍出三节,再把这三节均匀劈成两半,削平竹节突出地部分,削头部的那节竹做把手,然后用小火烧着把手,把它烧软了,烧得滋滋冒汁后,用一个小圆木头将它压住,再将它往竹内侧弯起,等冷固后就翘起来了,我的滑雪板也就做成了,然后将它放在阿爹用木板做的鞋架上,静静地等待着雪花的来临。可太阳还是高高地挂在天上,好像舍不得离去似的,晴朗的天空显得格外地高,又是如此青蓝碧澈,我期待已久的雪啊,我清纯洁白的老朋友,你什么时候才来呢?

终于有一天,天慢慢地昏暗下来,寒风肆虐,像土匪一样无情地搜刮着地上仅剩的几片落叶。我关紧门窗想躲避这个土匪,没想到他又从门缝里,窗缝间偷偷地溜了进来,我和阿爹阿妈围着火炉烧起柴禾,想和他做最后的抵抗。柴禾在炉中啪啪地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将炉火烧得通红,我的手和脸都烤得发烫了,可脊背却依旧凉飕飕飓的,只得再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这时我也知道我期盼已久的老朋友就要到来了。

第二天早上,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的我听见阿妈说下雪了,立马就起来了。穿起一双厚袜子,在用阿妈给我剪好的毛布带裹着小脚,然后穿上新买的半筒鞋,打着围巾,戴着手套,顺手拿起滑雪板便往门外跑去,迎接这位等待已久的老朋友。到了外面,“嚯”,好厚的雪啊,竹林里,树梢上,田坎边都是皑皑的白雪,真的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大地像是穿上了一件厚重的银白色毛衣。狭窄的水泥路上也铺起了白色毛毯,毛毯上还映着小狗刚画出的梅花。我兴奋地踩在厚厚的雪上,雪发出了“嗉嗉嗉”的声音,清脆甜美,像是我和老朋友共同演奏一曲优美的冬天的赞歌。

我寻得一处有小坡坡又较为平滑的路面,便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我新做的滑雪板怎么样。起初虽然也可以滑动,但竹节处还是有点卡雪,滑得比较慢。滑了十多分钟,竹节那里被雪磨得光滑,滑得也就越来越快了。不一会儿,寨子里的小伙伴们也都拿着滑雪板接踵而来,在我滑出的雪道上滑着。有的站着滑,有的坐着滑,有的则是几个人一起滑,后面的那个人扯着前面那个人的衣服,一个挨着一个,组成了长长的火车。大家都抢着在前面当火车头,结果火车出轨了,大家都摔倒了,有的四脚朝天,有的五体投地。因为雪很厚,大家穿的衣服又很多,所以没感觉到痛,反而玩得更加开心,撑着滑板站起了来,笑呵呵地拍拍身上的雪,又继续滑雪了,直到阿妈叫回家吃早饭,才依依不舍地拿着滑雪板离开。

吃完了早饭,阿哥穿着长筒鞋,带着捕鸟的工具叫我一起到山上捕鸟和追野兔。大雪已经封住了山间的小路,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步伐,阿哥在前面开路,我踩着阿哥的脚印跟着他。有时候阿哥一不小心踩进雪坑里,雪掉进了长筒鞋里,他脱下鞋来拍了拍鞋筒,又拍了拍脚上的雪,穿好后又继续上山。到了半山腰上,看到有一丘稻田,田边堆着稻草,有很多的鸟儿都在稻草堆里觅食,用爪子在稻草堆里扒着,寻找遗漏的稻谷,看到我们来了,惊慌失措地到处乱飞。于是我们就在稻草堆下面下套捕鸟。下好了捕鸟套后,我们又开始寻找野兔的踪影。

寻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一排像小花般浅浅的脚印,阿哥无比兴奋地对着我说道这就是兔子的脚印,于是我们小心谨慎地跟随着脚印走。走了大概三里多,我们已经疲惫了,忽然看到脚印的尽头有两个小孔在冒着热气,仔细一看,是一只两三斤的兔子在呼呼的喘着气。此时阿哥就行像猫儿看到老鼠一样,轻手轻脚,俯下身来从雪地里捡起一块石头,瞄准后便向兔子那里用力扔去,可惜只扔到了兔子的前方,弹了一下后才打到兔子,兔子像弹簧一样飞快的弹跳起来逃跑,它一蹦一跳,好像大海洋里的浪涛一高一低。此时阿哥瞬间没有了疲惫,反而更加精神了,飞身冲过去。在皑皑的白雪下,兔子无处遁形,追了三四百米,兔子累了,就一头钻进雪堆里,想用洁白的兔毛和雪地相融来掩护自己,头钻进去了,还露出了大半个身体在外面,此时紧跟在后面的阿哥也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接近它,脱下外衣,用衣服将它扑住,气喘吁吁地将兔子裹起。我则是姗姗来迟地赶到了现场,好奇地想看看这个兔子怎么样,被阿哥拒绝了,说回到了家里再看,我们兴高采烈地那这兔子回家了。阿爹看到我们抓到了兔子,就拿起刚编好的竹笼子,叫我们把兔子放在笼子里。阿哥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放进竹笼里,又迅速地把盖子盖上。兔子在笼子里拼命上蹿下跳,想要逃跑,可这些都是徒劳得,因为阿爹编的竹笼很结实。阿妈则从地里割起一棵冰冻白菜,去掉结冰的菜叶,拿出最好的叶子喂给兔子吃,还夸我和阿哥厉害。我们没有就此休息,又去看捕鸟的套子有没有套到鸟了,真的是十分忙碌。

时间过的真快,现在想想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也有十多年没感受到家乡冬天里厚厚的白雪了。在这十几年里,有时在朋友圈里也会看见儿时的小伙伴在发家乡下着大雪的照片,那时候我非常的想回去,回去看看那曾经的老朋友。可不是因为工作忙回不去,就是即便急匆匆赶到家乡,而老朋友已经走了。今年的冬天,我想和老朋友做个约定,约定我回到了家乡后你再来,我们再一起合奏冬天的赞歌。老朋友,我在家乡等你,你若不来,我便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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