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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宪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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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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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异事

童年,勿论贫富贵贱,但凡有那么一点儿逸致逗耍的事儿黏着,时而乐全挼弄起,自是没能生得苦涩味儿来,有的只是涌动于心湖闪熠的趣兴,一片片,铺排开来,整个亮晃着,让人每回味一番便忍俊不禁抿着嘴笑喜沉思一番,齿颊生香:

那是未入学那会儿的事,我约摸六七岁。我家前面有一座王母娘娘庙,听老人们说,向来很灵,村民或丢了牛鸡,或建房择日,或办喜事,抑或每有无法决断的事儿,便去烧个香,拜上一拜,把缘由始末祷告王母一声,无不应验。听说有一回,我们村跟别村打群架,王母娘娘赶着两条狗,一白一黑,来助阵,一施法,邻村大班人马不战而逃。老人们还说庙里娘娘的金身两旁,那一白一黑的两只狗儿时刻分立着,跬步不离。看他们说的煞有介事就差举手信誓的模样,幼小的我也就不得不竖起十二分的信真来。可大家讲的多了,就免不得引起我的好奇,于是,有一次,我鼓足勇气偷偷自个儿进去神庙瞧个究竟。之所以要偷偷的,自是生怕老人们说我亵渎神灵,因为在村里人的心眼里,娘娘的金身是不应该被随意掀起的,更别说是个小小孩的我。我蹑手蹑脚的溜跑入去,快紧地用两只手一撑,脚一蹬,身子就竖起来一半,再把脚一弧拐,就势上了神桌。我心跳得紧,轻轻抖抖地把帘帷掀开,不觉一愣,只见金身已落满了厚实的尘灰,竟没见着那一白一黑的狗儿分立着。正纳闷间,就隐约听见巷口说话的声响,我便赶紧一溜烟儿滑滾下来,躲进了神桌下。还好没被发现,要不然可得好好受训斥一场不可。打那以后,我还又去过了几回,依旧如昨。我也就把那事给淡冷了去,心田似乎已埋下了与老人们说的不一样的种子,幸是慢慢的孕育着生机。

这事不久,我们村又发生了件怪事:邻居家的大女儿,十四五岁,不见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儿呢?有人自然提议说,这得去问一下村里有名的“巫婆”。“巫婆”于是赶紧设坛演算,说是被鬼妖抓了去,现还走不远,到村的后底溪里找,准能找着。于是,大家伙儿有的提着煤油灯,有的敲打着锣,有的喊着嚷着那女孩的名字,一大帮子,浩浩荡荡、闹闹攘攘的往后底溪赶。我向来胆大,自然也混在他们的队群里。可折腾了好一阵子,直瞪瞪翻找了个遍,就是没找着,更是没见着鬼妖的影踪,惹得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很是闹腾。这时,也不知是谁喊了句:大家快看,这袋子上的是不是?”待大家屏住声音,顺着手电筒的尾光仔细一瞧,才察觉那原本不过是一袋破旧衣裳,袋口处堵着一只已浸泡得只剩余一簇毛的鸡,昏暗中乍一猜倒真有两分像人的样形呢。大家唏嘘不已。就在这时候,有人急匆匆跑来说人已回到了家。于是,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待到了邻居家,才知道她是去村东的一朋友家坐,聊的晚,浑然不知半村人正为了她被鬼妖迷走的事儿折腾了大半个早夜,竟咯咯咯笑开了声。我看她的纯嘏样,再想想“巫婆”推演鬼妖说,心田那颗与老人们不一样的种子也就瞬时生着根发上芽,长出两片青翠鲜嫩的叶子来。

大约两年后,仲夏的一天,村西的一位族兄去“电鱼”,凌晨回家的那一刻,走到腰肚山脚过,竟三番两回的兜转,就是走不出去,愣是坐到天亮才趔趔趄趄地回来。第二天,他饶有介事的跟来看望他的族人说“我遇到鬼了,就站在我面前,好高好高,披头散发,我一惊,头发顿时有筷子般粗。我赶紧逃,可不论我怎么走,硬是兜圈圈,最后精疲力竭了,也就只好蜷缩了腿坐着干怕。”我当时和他那年龄相当的儿子听了,确有股毛骨悚然的暗流涌动来,霎时就铺盖到了整个身子,鸡毛疙瘩就顺势都起了身。但看他轻描淡写的说辞和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那棵与老人们不一样的小苗,仿佛也就蹭蹭长得越发茁壮了起来。

再后来,父亲又跟我讲了个故事,说是有三个很是要好的女孩,也不知是咋的,竟相约一起“跳水”。而后,每逢下雨天,总能在她们溺亡的地方看到三只水鸭结伴在游。因为这,每当在“电排”车鱼的时候,夜里总没人敢在那里“护坝”,这任务也就每每落在了父亲的身上。父亲说:“人们心里有鬼,也才会幻象出鬼的模样、编造出鬼的故事来。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这回事。”父亲的话仿佛阳光、空气、水分和养料,把我心田上那棵与父亲一样、与老人们不一样的正在茁壮成长的苗木浇沃着,滋养着,呵护着,慢慢才得以长得参天的样貌,翠绿如盖,笔直如柱,生气蓬勃!

童年的时光,总是那么耐人寻味。没有老人们,没有这般童年异事,也就不应该有我长大后的无神论,就更不会有从不迷信只认科学的常识,也便自然而然的生不出不敬鬼神敬苍生的执念来。每一段经历,都会自然烙下深动的印迹,让你在日后的生命里捕捉过去流动的音影,找到生活的感动和对未来追求的模型。这是我的造化,也是我修行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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