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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兴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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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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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的快乐

钓鱼的快乐,就在于在艰苦的耐心地等待之后,看到鱼漂那一抖动,如一声令下,适度快速上提鱼线,提的速度与鱼的反应速度要匹配。否则若太慢,鱼吐钩跑掉,太快,鱼可能挣断鱼线跑掉。到手的猎物,失之交臂,惋惜至极。

鱼被钩住后,进入遛鱼阶段。此时很关键,遛不好,鱼照样可以跑掉。这阶段也是最幸福的阶段,一个地上,一个水里,互相摸不清家底的人和鱼,通过阳谋和阴谋建立起联系,双方的神经一样紧张,双方的感觉一样细腻,鱼在咬钩之前也是经过多次的试探、观察、分析、判断,最后决心一下,有可能吃到鱼饵而溜之大吉,也可能就被钓到了。这时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必然要就行最后的挣扎的。因此遛鱼讲究技巧,线不能放的太松,也不能拉的太紧,太松鱼会趁机溜掉,太紧钓鱼线有可能断掉,甚至鱼太大时会把人拉掉到水里,在海钓时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时牵着鱼在水中溜达,有指点江山的感觉。看到鱼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沉入水里,被溜的精疲力竭时,再把鱼游到水塘边,用网把鱼兜住,鱼乖乖就擒了,标志着一场战斗胜利结束,快乐幸福难于言表。这是成功的快乐,是艰苦奋斗后自己对自己的奖赏,是与鱼斗智斗勇后的收获。

钓鱼享受的是一种等待的快乐,也是一种得到的快乐。人生的一切在拼搏中得来,可即使是拼搏,也得有等待的成分。没有一蹴而就的快乐。十年寒窗,等待中举的快乐;十月怀胎,等待分娩的快乐。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就是写这种拼搏的快乐,其实并不在乎得失,关键是拼搏了,并在拼搏中战胜了困难、展示了自我、找到了快乐。这种快乐还来自于人类本身的征服欲望,阴谋手段得逞后的快乐。在与小鱼的斗智斗勇中,最终把它征服了,不仅仅是满足了生存的需要,还有精神的收获。

钓鱼是门技术活,要观水情、打窝子、知鱼性、分时节、判早晚等等,钓鱼的地点也因人因水平不同而不同,有海钓的,有河钓的,有在水库中钓的,也有在漁塘中钓的,还有花大价钱在高钓坑中钓的。所以钓鱼是一个老少皆宜,贫富自取的一个大众性活动。无论在哪儿钓,无论钓什么魚,获得的快乐都一样。

钓鱼的快乐还表现在结果的不确定性。有时坚持一天也没钓到鱼,有时候还没有开始钓,鱼就上钩了。有时钓的鱼大,有时钓的鱼小,有时是钓着尾巴把魚钓起来的,有时是钓着肚皮把鱼钩起来的。而令人吃惊的是,我有一次竟然在试鱼漂子的时候,未挂鱼饵却钓起一条鱼。这令我们开心不已,而又不知所然,我仔细地看了看这条鱼,竟然是钓着嘴唇上来的。没有诱饵,你为什么去咬钓呢,这条傻鱼呀。开玩笑说这种钓法,只有两个人能做到,一个是姜太公,一个就是我了。赶紧的和鱼合影,放归水里去了。

我钓鱼的历史很长了,历时约四十余年。但次数有限,大约十次以下。第一次是在故乡的水田里钓的。故乡的水田,一般在田埂的某处,总会有个放水口,那里因水冲刷,基本上总会形成一个水较深一点的坑,像一个小水塘,田里的鱼就会到这里找吃的,一有人经过,它们就跑到水田里去了。我就用大头针,自制一个鱼钩,抓点蚯蚓,弄根母亲纳鞋底的线拴上,就去钓鱼了。因为水浅,直接看着钓。喜欢哪条就钓哪条。把魚饵放在魚的面前晃动,等魚一咬钩,就把它提起来,挺刺激的。

而印象最深的是2006年5月的一个周日上午,阳光明媚,兴趣来了,我到单位附近的一个鱼塘里钓鱼。老板说那是一个高钓坑,鱼多,且两天没喂食了,好钓得很,不收门票,只是钓到的鱼自己要带走,价格贵些。我踌躇满志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下钩,等待。看到旁边的人一会一条,而我却一条也钓不上来,着急得不行。一直坚持钓到中午,太阳高高的,晒得满头大汗,家人来叫回去吃饭,我才准备收工。

老板过来一看,才钓了六条鱼,非常不高兴地问我,是不是把钓起来的鱼又放回去了?那样鱼会死的。我一脸无辜,可是老板就是不信,高钓坑,怎么会这样呢?我说我水平臭。老板更来气了,再臭,一上午,也能钓十条以上。我无语,老板生气的秤完鱼,收了钱,回头还冲我说了声:“臭水平”。

我掂着那六条鱼,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回到家,把它们全都红烧了。

其实我钓鱼并不是为了吃鱼,恰恰相反,我自己钓的鱼,不忍心吃,只是为了好玩。

但历史上确实有爱吃鱼的。公仪休就是其中之一。他是鲁国的宰相,并且特别喜欢吃鱼。人们知道他有这个爱好,就买鱼来献给他,公仪休却不接受。他的随从对他说:“您喜欢吃鱼,而不接受别人献的鱼,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正因为爱吃鱼,我才不能接受。因为我作为宰相,自己还能买得起鱼,吃着安心。假如收了别人献来的鱼,就会被罢免相位。我自己就没钱买鱼吃。不当宰相了,别人也不会老给我送鱼,我不就吃不到鱼了吗?如果我不接受别人的奉送,就不会被免掉职位,也就有工资买鱼,就能常常吃到鱼了”。公仪休真正地明白了“授己以鱼不如授己以渔”的道理。

无独有偶,孔子收到鱼,就十分开心地收下了。鲁昭公十年,孔子生了儿子,鲁国国君昭公派人送来了鲤鱼,祝贺孔子喜得贵子,希望孩子长大跃进龙门,大有出息。孔子高兴得不得了,不仅照单全收,而且还给孩子取名为孔鲤,以之纪念。

西汉的羊续也不收鱼,并获名为悬鱼太守。我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吃鱼,但是宛城白河里的鱼,确实十分的好吃,至今都还是道名菜。羊续为南阳太守时,人们送鱼给他,他不收,在官场上引起不小波动。不就是一条鱼吗?府丞说我去试试。羊续说什么也不收,府丞坚持要给,没有办法,考虑班子团结,收下了。待府丞走后,他把鱼悬挂在门口,有人再送鱼时,他就指着那条悬鱼来教育人,从而杜绝了馈赠。从此该地风清气正,生态良好。

从前我一直认为钓鱼是个雅事。面对一汪碧水,挥竿垂钓,不但可以陶冶性情,还能修身养性。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张志和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等等,想想都是一幅画景,美得醉人。

可是心情美不美,还要看是跟谁一起去钓鱼。若陪皇帝去垂钓,那就是一种苦差事了。据说宋真宗带领群臣,到金明池钓鱼。集体垂钓可能被鱼发现了,就死活不咬钩。结果钓了半天都没钓到一条鱼,哎呀,这个宋真宗很是生气,心情也不好,黑着个脸,场面很尴尬着呢。

正当这些饱读诗书的群臣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叫丁渭的官员呢,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他向皇上汇报说,臣知道今儿个鱼咋不咬钓。宋真宗不解,丁谓接着赋诗道:“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好一个鱼畏龙颜上钓迟,其实跟我一样臭水平呗。一语过后,雨过天晴啦,龙颜大悦,钓不上鱼的宋真宗转忧郁为开怀,变失落为得意,大赞丁谓,重用还在后头呢。

由此我想起了臧僖伯谏观鱼来了。与丁宰相不同的是,臧僖伯不仅不让鲁隐公钓鱼,就连看老百姓捕鱼也不行。春天,隐公准备到棠地观看渔民捕鱼。臧僖伯进谏说:“凡是物品不能用到祭祀、军事等大事上,或者所用材料不能制作礼器和兵器,那么,国君就不要亲自去接触它”。因为古时候只有军事和祭祀是大事,你国君是风向标,是把民众引向社会规范和行为准则的人。古人讲:“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这样做,把风气带坏了,玩物丧志,对国家不利呀。

还有更吓人的事,就是做好了鱼给人送去。因为这事,差点要了苏东坡的命。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捕,关在狱中等待判决。根据以前惯例,得罪皇上死刑大大的。所以苏轼就想,不能等被执行才死,受那罪干嘛!士可杀不可辱,一旦判决下来就自杀于狱中。他提前备好了毒酒,并开始绝食备着,好让死的时候无力挣扎,减少痛苦。同时为了万无一失,他跟儿子苏迈约好了,如果平安无事,就送东坡肉和菜进来。如果被判死刑,就送鱼来。

一切安排妥当,就等死了,苏轼觉得轻松了许多。知识分子的穷酸相又露了出来,竟然写了两首绝命诗,算作是遗书。硬要狱卒待他死后,再把诗交给家人,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好先压在枕头下。其中一首把皇帝表扬了一番,据说看得皇帝龙颜大悦,一高兴,便没有杀他,绝命诗变成救命诗。世间的事呀,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呀,只要你爱拼,就能䇔,这是后话。

可是要命的是有一天,一个亲戚来送饭,不知道事先的密约,送了鱼来。苏轼一看,当场崩溃,准备自杀。可转念一想,这个亲戚并不知道联络暗号,估计是误打误撞送来的,一番交谈,风轻云淡,总算没有当即喝毒药。否则后来的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等就随风飘逝了。

看样子,纵观古今,钓鱼、收鱼、送鱼、吃鱼、看鱼,还真不是个小问题,难怪鱼老板对我钓不上鱼,发这么大的脾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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