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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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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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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雨一梦拾玉觞 之韶华恋<14>连载

 

 

                     第十八章  战火

 

 

秋雨如泣,诉尽世间的聚散愁欢。深秋的降雨,免不了带着刺肤的凉意,在灰暗的天色下,尽情地宣泄着内心的哀怨。尘世纷乱,几许离散,是否真是上天注定的必然?燕园冷寂,校园内沉睡的精魂,在这落雨的悲伤中,默默地承受着凡尘中断肠的情殇。蚀骨的冷风拂身而过,一阵寒栗,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重重叠叠,隐没了日头。未名湖畔那棵古老的垂柳啊,柳枝随风摇曳着,轻点湖面,仿佛在书写着历史记忆中的尘世暖凉。

海夜幽杳,一望无垠,海浪声声,拍案而来,阴霾的夜色遮蔽了幕空中的点点光亮。不见星星,不见月亮,海天相交处模糊在了视线里,唯有一艘军舰在这辽阔的海域上孤独前行。无论这夜多么恐怖,多么惊悚,军舰都要乘风破浪,驶抵预定的海港,因那海洋另一端广袤的土地上,已战火纷飞,血色遍染。定要在敌军胜利前赶去增援,我们定要将敌人驱逐出境,这是军人的职责,更是历史赋予军人的神圣使命!

 

 

深秋清冷,枯叶满地,踩在上面咔咔作响。

开学两个月来,穆雨在俄语专业课的学习中倍感乏力。每次俄语课上,雨儿都要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负面厌学情绪,而逼迫自己学习俄语。俄语学得如此痛苦,比起在电视台做主持人的无限风光,内心真是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境的煎熬之痛。

本科专业俄语学成这个样子,穆雨自然会选择读自己最擅长的艺术专业的研究生,心中大概有这么一种感觉,具体的细节还不明朗,尚待进一步地思考与抉择。

燕园里,各种讲座铺天盖地,数不胜数。各个院系举办的学术讲座、各位名家学者举办的专场讲座、社会上各大培训机构组织的考试讲座……毋庸置否,讲座是校园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有了不同形式、不同内容、不同风格、不同特色的讲座的开设,学生们才可以在专深自己专业学习的同时,开阔视野,增长见识,才能够通过聆听各种讲座,扩大自己的知识面,拓展自己的思维方式。

 

一天下午课后,穆雨买了一本刚上市的连载《谍战之魂》的杂志,到了一教105,准备听考研讲座。刚开学时,穆雨已经听了一场新东方老师做的考研讲座,今天再来听听别的培训机构的考研讲座,比较一下,也好做个价值判断。

讲座时间到,来做讲座的老师来了,穆雨看看来听讲座的学生人数,发现这间教室空了大半,比起那天新东方老师做讲座时,教室内外都挤满了听众的场面,真是天壤之别!

看来今天的讲座不会太精彩了,刚想到这里,讲座开始了。听了开场白后,索然无味之感涌上心头,穆雨便塞上耳塞子,边听音乐,边看起了《谍战之魂》的章节连载:

 

 

“不,这不可能!”迅如闪电般突如其来的打击,鲁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放下电报,本能地矢口否认着,整个人已瘫坐在书桌旁。一个月前才刚刚举行过婚礼,林伟光的音容笑貌依然那么清晰,鲁颐还在心中憧憬着两人将来的幸福生活,但这样一份电报,已然摧毁了她心中幻化起来的全部希望。

“鲁颐——”,轩玥宸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作为朋友,他同样在为林伟光遇难而痛心,在为鲁颐心中的痛苦而悲伤。

听到轩玥宸的声音,鲁颐手按书桌,勉强挣扎着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轩玥宸了解鲁颐此刻沉痛的心情,也知道鲁颐向来好强,从不肯在别人面前掉一滴眼泪,不再多说什么,便走出了房间。此刻,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鲁颐一人,看着书桌上林伟光的照片,鲁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书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心痛无法抑制,哭声无法掩盖,这一哭,整个联大师生都知道了林伟光遭遇不测的消息,虽是痛心,但事实已然如此,无力回天。

夜深了,鲁颐坐在冰冷的床榻上,满心绝望。原本以为自己和林伟光结婚后,会在林伟光的爱中逐渐遗忘轩玥宸,而今,两人刚刚举行了婚礼,丈夫便被日本间谍暗杀了。鲁颐多么希望这是一份假情报啊!但这情报的右下角,有中共情报员发报时的专用标识,这标识证明了这份情报确实是真的。

在等待林伟光回家的一个月的时间里,鲁颐每天都在努力地让自己忘记轩玥宸,就在自己对轩玥宸似乎已无感觉之时,却看到了这份林伟光牺牲的电报。

泪水在这孤寂的春日里变得冰冷嗜血,恣意流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鲁颐摸摸湿透的衣服,便脱掉外衣,上了床。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想起了婚礼前和林伟光共度的那一夜。

 

那是两人举行婚礼前的一夜,鲁颐在林伟光的屋里用过晚餐后,起身欲回宿舍,林伟光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说:“小颐,今晚留下吧。”

“这——,不好的,你——,我——”鲁颐言语之间,含糊不清。

“怕什么,我们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还这么生分?”林伟光反问着。

看到林伟光一脸的真诚,鲁颐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在心底还是抗拒着林伟光的爱,而想着轩玥宸。林伟光自是知道鲁颐这般心思的,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因为他确信,自己一定可以赢得鲁颐的心。

那夜真是漫长,林伟光和鲁颐促膝并肩相对而坐,敞开心扉毫无顾忌地交谈着。林伟光讲了自己的成长经历,以前的林伟光在鲁颐面前是老师的形象,而现在的他却是一个普通朋友的形象。言语之间,鲁颐心中对林伟光的印象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来,林伟光是这样的亲近可人,看来以前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

倦意袭来,鲁颐耷拉着眼睑,几欲入睡,但又怕睡着了——

“小颐,我们睡觉吧。”林伟光说。

“睡、睡觉——?”听到这句话,鲁颐顿时困意全无。

“别怕,我们各睡各的。”林伟光说。

“我们睡一张床?”鲁颐问。

“是啊,怕什么?你看,这床这么宽,是校方特意为我们新婚准备的,这儿有两条被子,咱俩各盖各的,你怕什么?”林伟光说。

看到这松软的大红棉被,鲁颐再也忍受不住满身的倦意了,于是低声答道:“好吧。”

就这样,两人各自脱掉外衣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鲁颐发现自己正躺在林伟光的怀里,刚要挣脱林伟光的臂弯,便听到他在耳边呢喃着:“醒了?饿吗?我去准备早餐。”

林伟光如此体贴,况且,再过两日,自己就要和他举行婚礼了,又为何要推开他呢?转变就在一瞬间,鲁颐主动伸出手臂抱住了正要起床的林伟光。

“怎么了?”林伟光不解地问。

“没什么,多陪我一会儿。”鲁颐把头扎在林伟光的怀里说道。

一股悠然的发香让林伟光身心陶醉,正像他预期的那样,自己已经征服了鲁颐。

此刻的鲁颐切实感受到了自己作为女人的幸福,然而,她必须要守住女孩儿的贞操,必须要等到婚礼结束后,才可以——

 

鲁颐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泪水打湿了枕巾,记忆中一个月前,和林伟光在一起扣动心弦的点点滴滴,此刻却已变成了回忆中的片断,再也不会在现实中出现了。“伟光死了。”鲁颐在心底把这个真实的消息告诉自己,虽然自己不爱林伟光,但毕竟已和他举行了婚礼,更何况一直以来,林伟光对自己都关怀备至。

这个噩耗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鲁颐的心底。鲁颐一个人睡在这张曾经和林伟光共眠的床上,精神越发恍惚起来,已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眼前尽是林伟光的身影。

翌日晌午,半天不见鲁颐出门,且房间的窗帘紧拉,屋门紧关。她不会是为林伟光殉情了吧?西南联大的师生们议论纷纷,这种猜测传到了轩玥宸耳中。

诚然,轩玥宸不会相信鲁颐肯为林伟光殉情,因为他知道,鲁颐根本就不爱林伟光,但作为林伟光的新婚妻子,她自然会为失去丈夫而心痛。而且,轩玥宸了解鲁颐的个性,她是个内心坚强的女孩儿,在任何困难面前,都不会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去逃避现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轩玥宸也在心底反复问着自己,鲁颐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自己不能爱上她呢?

想到这里时,轩玥宸的脑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欧阳姗那绝世的容颜和她那泠泠的歌喉,爱上欧阳姗是情不自禁,而要爱上鲁颐就要克制自己的情感,这并非发乎自然。终于,轩玥宸明白了,自己对鲁颐的感情并非男女之爱,而是能够给予众生的博爱。这份博爱,他可以分给每一个需要关心的人;而对欧阳姗的爱,他却永远只能存留在心底,为姗姗一人终生守候。

 

轩玥宸决定去看看鲁颐,走到林伟光房门口,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答。难道真如传闻所言,鲁颐自杀了?这可怕的念头忽然掠过脑海,轩玥宸即刻跑到后勤部,找到了林伟光房间的钥匙,开门后,室内幽暗的光线中,看到鲁颐躺在床上,似乎没有了知觉。

刹那间,轩玥宸有些惊慌,又急忙跑去了医务室。听了轩玥宸的描述,医生连忙拎起医药箱,一路小跑地到了林伟光的房间,仔细检查之后,为鲁颐注射了一剂针药,之后,开出药方交给了轩玥宸。

“医生,鲁颐要不要紧?”轩玥宸急切地问。

“她是忧思成疾,心生郁结而陷入了昏迷,如果再晚发现两个小时,怕是有生命危险。”医生回答。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轩玥宸关切地问。

“照我开的药方,一日三次按剂量服用,三天之内便可醒来,但要注意她的心理调节,切不可再生忧郁之思。”医生叮嘱道。

“如果再这样忧虑下去的话,她会怎样?”轩玥宸问。

“若不自杀,也会遁入空门。”医生答道。

听了医生的回答,轩玥宸已然明白了鲁颐的病因。当一个人经受了打击,遭受了严重的心灵创伤,而不愿再面对现实时,其所作出的终极选择,便是轻生与看破红尘。

于是,轩玥宸说:“谢谢医生,我送您。”

送走医生后,轩玥宸开始悉心照顾鲁颐。作为同学,他有责任照顾她;作为朋友,他一直都在逃避鲁颐对自己付出的爱,现在鲁颐遇到了困难,算是回报,他理应照顾她。长这么大,除了照顾自己外,轩玥宸从未照顾过病人,而且,还是照顾一个女生。煎药喂药,擦脸梳头,轩玥宸精心照料着鲁颐,只盼望着她能早日醒来。

 

两天后,鲁颐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床边趴着一个人,便吃力地伸出手,摸着他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伟光,你回来了?”

被惊醒的轩玥宸忽然坐了起来,看到鲁颐醒了,高兴地说:“鲁颐,你醒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听到轩玥宸的声音,那日早晨林伟光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你醒了?饿吗?我去准备早餐。”想者想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轩玥宸见状,忙安慰说:“鲁颐,你别难过,这战争年代,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是件光荣的事,也是不可避免的。现在是伟光,说不定哪天就是你、我。”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鲁颐还是无法接受,新婚之喜就失去丈夫的现实。原本在心底,已经忘了轩玥宸,并开始全心全意地接受林伟光,可是,林伟光却突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此时,轩玥宸却再度出现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又是这般关怀备至,鲁颐心底那丝蠢蠢欲动的感情,又开始微波频漪了。鲁颐挣扎在这盘根错节、百般凌乱的复杂情感中,如跋涉在刀山火海中一样备受煎熬。

不知该如何面对轩玥宸,鲁颐没有回答他,只任性地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当初自己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感情,你却无动于衷,如今,我和别人刚结婚,丈夫便意外地死了,你又来做什么?鲁颐在心底埋怨着轩玥宸。

看到鲁颐对自己不理不睬,轩玥宸自是知道鲁颐心底是多么恨自己,恨自己让她陷入了这痛彻心扉的感情地狱里,但同时,他也知道,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浓。“那好,我做你最爱吃的面线。”说着,轩玥宸从床边站了起来,疲倦地向厨房走去。

 

厨房在房间外,是这排教职工房子的公用厨房,专供联大的老师们煮饭烧菜用的。厨房与林伟光的房间仅一墙之隔,轩玥宸叮叮当当地切菜声,声声扣动着鲁颐的心弦。一会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轩老师,做饭呢?”

“哦,孟老师,您也来做饭?”轩玥宸应答道。

“轩老师,这两天你一直在照顾鲁颐吧?瞧你这眼睛都熬肿了!”

轩玥宸听了这话,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知道,比起鲁颐所承受的痛苦,自己这点疲倦算不了什么。

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面线做好了,“孟老师,您要不要尝尝?”轩玥宸问。

“改天再吃你做的面线,你快端给鲁颐吃,吃过饭,你也要多休息休息。”

“好,您忙您的,我先回去了。”说着,轩玥宸端着面线回到了林伟光的房间。将面线放在餐桌上,轩玥宸走到床边,没说什么,只俯身扶鲁颐起来。闻到饭香,鲁颐也感觉到自己饿了,轩玥宸扶着鲁颐坐在床头,端来一碗面线,说:“我来喂你。”

饥肠辘辘的鲁颐再也无力抗拒轩玥宸的关心了,她看着面线,点了点头,吃着轩玥宸亲手做的面线,心中真是悲喜交加。曾经,她是那么爱轩玥宸,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只能委屈答应林伟光的求婚;曾经,面对林伟光对自己无暇的爱,她已敞开心扉坦然接受,而就在这时,这份爱却永远停滞了,只有残存的记忆留在了脑海中。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情感波折后,鲁颐已经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被感情伤害过的她,要靠自己的坚强走出感情的桎梏。

吃到一半时,鲁璘觥推门进来了。

“鲁先生——”轩玥宸打招呼的同时,端着碗起身相迎。

看到桌上放着的另一碗面线,鲁璘觥说:“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哦,您若饿了,请吃吧。”轩玥宸答道。

鲁璘觥二话没说,坐在桌边就吃了起来。旁边的轩玥宸看得目瞪口呆,心底寻思着:女儿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这做父亲的怎么如此轻松?

床上的鲁颐也很奇怪,想:难道爸爸不知道伟光牺牲的事情吗?

“爸——”鲁颐有气无力地叫着。

“小颐呀,”鲁璘觥边吃边说着,“我知道伟光已经牺牲了,你想开些啊,战争年代,这样的事情就像这碗面线,常吃常有。”

“爸!您怎么这么比喻!?”说着,鲁颐气冲冲地从床上冲了下来,穿着睡衣坐到了鲁璘觥身旁。

轩玥宸一看这情形,很吃惊地问:“鲁颐,你没事了?”说着,将手里的半碗面线放到了餐桌上,也坐了下来。

“我,哦,你熬了几天了,肯定饿了,我爸吃了你这碗,这半碗你快吃吧!”鲁颐回答说。

“看看,看看,自己的女儿居然向着她的意中人,真是女大不中留哦!”鲁璘觥打趣地说着。

“爸——!”鲁颐腼腆地低下头,心中积压的抑郁之情顿时消散了些。

轩玥宸看看正在吃面线的鲁璘觥,又看了看低头难为情的鲁颐,似懂非懂地低头吃起了面线,忽然感觉自己心中也轻快了许多。

吃完面线后,鲁璘觥转坐到了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说:“小颐,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昆明这么美丽的春天,让阳光照进房间。”

轩玥宸沏了三杯茶,端到了茶几桌上,坐到了鲁璘觥的身边。鲁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披了件外套,也坐了过来。

“小颐呀,你要尽快从悲伤中站起来,尽快回到原本属于你的生活中。”鲁璘觥亲切地说。

鲁颐低下头,悲伤的情绪又开始在心底蔓延。

“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组织上已经批准你的入党申请了。现在,你已经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面对困难,要勇敢坚强。”鲁璘觥说。

听了这话,鲁颐低落的情绪有了好转,抬头看着父亲,反问说:“我真的是名党员了?”

“是的,”鲁璘觥吐着烟气,继续说:“过几天,等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让玥宸陪你到昆明的联络站,举行入党宣誓仪式。”

听了这话,鲁颐笑颜微展,终于入党了,几年来的心愿如今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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