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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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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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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邂逅

1

那年,我来到岭南,在石城有幸邂逅了多年未见的老战友。他乡遇故人,跟长一级工资的感觉有点相似,有点小兴奋,还有点小期待。至于为何兴奋,又有什么可值得期待,具体的我也说不清。

我们自一九八五年底从部队分别后,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见面时,第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满脸的皱纹。老战友看人时,目光也没有当年那样的炯炯有神,走起路来步伐也不像当年那样的刚劲有力,全然没了当年那种英姿飒爽的风采。一股岁月无情的沧桑感,油然袭上心来

二十多年了,随着时光的流逝,会发生很多的变化。正如作家麦家所说的那样:“时间会改变一切。二十年是一个可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的时间长度。”例如,工作岗位变化了,工作性质变化了,环境变化了,交往的人员也了……

原来在军营中的那些全变得没有了,此前的二十多年的努力在部队所取得的那些成绩,几乎没人感兴趣了;那么多年养成的各种良好的军人习性,几乎派不上用场了。随着环境的改变,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没有丝毫的价值了,在个人的人生链条上,仿佛突然之间脱节了。我们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感觉,或者说,英雄已失去了当年的用武之地,雄风也许不复存在。

正如智者所说的那样:“十年前你是谁,一年前你是谁,甚至昨天你是谁,都不重要。

我们从部队离别后,按规定回到了各自的原籍,人生也伴随着这一回全部回到了原点,所有的一切都被“归到零的位置上”,干净彻底,未留下任何痕迹。这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也是在入伍前万万不曾预想到的。

我们都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沦为多余的人”或者不被欢迎的人的痛苦经历。脱去戎装后,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少小离家,人脉关系也丧失殆尽。致使我们在原籍倍受冷落,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找不到接受单位,又没有工作,生存成了难题。

老战友告诉我,他从部队转业回到原籍后,被闲置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好在他并未失去信心,他确信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也不会失去那万丈光芒的。于是,他选择了自强不息,刻苦学习,终于等来了一次考试竞争的机会。他从一百多名参考的人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佼佼者,并为自己谋得了一份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能让他有了着落,养活自己和家人只能是靠这个了。

现在,他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文化人,在媒体上发表的文字,累计起来也有了几十万字。

我见到他在看书、写字时,眼晴离字之间还不到10厘米的距离。我提醒他不要因为太过辛苦而损害了自己的健康,尤其是要注意好好地保护自己的眼晴。他却笑着说没有关系,最近才刚刚做过一次眼科检查,近视才只到达了1000度,离最高度数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在想,就他现在这样的视力,再想与以前一样地去为国家扛枪站岗——当兵,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亦或是,如果当年他不选择从军,他现在的视力也许不会变得那么差。他必须去应对生命中很多的“不可承受之重”,他失去的太多,他后悔过吗?

很多人都在说:“人生没有如果。”想想也是如此。

2

在家靠亲人,出外靠朋友。未离开家乡时,有什么困难,我可以找亲人帮助,来到岭南后,就只能是指望战友了。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地方邂逅到昔日的老战友,真是百感交集,恨不能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纠结,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悉数的向他倾诉。

由于我具有强烈的爱国心和敬业精神,导致我在部队呆的时间太长,二十多年了。离开军营后,回到原籍时,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明显偏大。一些单位看了我的档案材料之后,都未作明确表态,只是不置可否:说不要吧,上面有政策规定,“妥善安置从部队回到地方的人员”; 说接受吧,单位增添了一个快要到“知天命”年龄段的人,再过十多年,就该退休了。还不如去接收那些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好,学生工作了十几年后,年龄还不算太大,而且还可以成为单位的骨干或者宝贵人才。

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拖下去,工作始终没有着落,极有限的几个转业费都花光了,又没有什么单位或者个人给我发工资。有接收权的那些人命运好,不用去当兵为国尽义务。他们才不屑去理会军人曾经为国家奉献过青春,甚至是生命。我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不像军人那样直爽,手段也耍得十分圆滑、缜密,从那里见不到一滴水漏出来的迹象!

那时的境况,简直令我十分的茫然无措,苦不堪言,甚至是万念俱灰。我在这样的心境下,写了一首《旧 钢 笔》,对我当时的境遇进行了一次倾诉。

 

很破,很旧,年久失修/已经被她遗弃了很久/为了让她想起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    每天,我把自己灌满水/竭尽全力撑直身子,拼命地写/留下一行行文字/发在她最爱看的场所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在看/就会看到我对她的倾诉/当她入睡后,也会在梦中/感觉到我的憔悴、痛苦与流泪     

那些年,她拿着我/参加了一场又一场大考/在激烈的竞争中,如同参加世界杯/她至少是亚军,冠军是多数    我曾经像是她的道具/被她放置了很久很久/即使是铱金笔尖/也会慢慢地被腐蚀生锈    虽然笔身看上去又破又旧/我仍然可以披挂上阵/为她勇往直前,势如破竹/赢得一个又一个新的战斗

(诗歌中的“她”,并非一定指人。)

 

3

老战友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安慰我说,无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你我都曾经是军人,只要精神不垮,“面包总是会有的”。 他告诉我,岭南与内地毕竟不尽相同,在这里只要能吃苦,工作总归是可以找得到,例如,保安员,仓库看守员,抄抄写写之类的职位,都比较适合我去做。

他很快为我介绍了一份保安员的职位,先把吃饭、睡觉的问题解决好。他同时还建议我,在没有什么家务事拖累时,不要把时间白白地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保持在部队时那种爱好读书、写作的良好习惯,利用节假日和业余的时间,写写稿件,向报纸、刊物或者网站投,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

我觉得老战友说的很有几分道理。于是,将自己生活上的诸事安顿好之后,我就开始按照他的意见办。我利用上班之外的时间,写了一篇《重返岭南》的稿件,回顾了当兵二十多年的情况,转业后数年的经历,重返岭南的动因,邂逅老战友的欣慰……

我在写这篇文章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看到了那些从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字,是鲜红的,还冒着热气。

稿件发给报纸之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编辑被我的文字感动得赞不绝口,仅就个别地方提出了少许的修改意见。

修改后,我再次发给报纸编辑部,三天后就见报了。虽然在原籍时我也有文字在报纸上发表,但多数都是一些不超过300字的“小豆腐块”, 超过1000字以上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泥牛入海”。像这样2000多字的稿件,能够刊登在报纸上,还是第一次。

这件事对于我,无疑是一个比较大的震撼,它给我带来了很高的兴奋点和莫大的鼓励。它让我看到了,在人生梦想的路上,并非全是茫然一片,只要认真而执着地去筑梦,有时还会闪现出希望或者亮光,太值得去继续努力。我或许应该相信,勤奋和努力是可以成就一些人的梦想,文学创作也许可以改变一部分人的命运!

我每次在写作文章前,都要翻阅很多的相关资料,并从书刊、报纸、网络中找出一些类似的文章来作参考,有时也许会从几万个字当中找出要用的几个字来。然后还要进行精心的构思和抒写,这样一来,我经常是要在很多的场合下,去考虑写作方面的事情。例如,有时是走在路上想,有时是躺在床上想,有时是在散步时也想,甚至是在吃饭时也想……

想着想着,我就听到了灵感从天而降的声音,看到了灵感飘然而至的身影。灵感来了我就写,灵感累了、困了,我就去看书,从别人的作品中去找寻或者呼唤灵感。

作者、作者,就是要抒写、出作品,至于看书、读报、找资料等,那是在为写作打基础或作准备,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步骤。通过练习写作,有时会遇到一些问题,例如,有些字不会写,有些词、成语不清楚其详细的内容,有些经典句子一时记不完整……带着这些问题,通过查询基本上就可以弄明白。反复几次之后,我的印象就深刻多了。我的体验是,作家是写出来的,不写的人,肯定是成不了作家。

我写得多了,投得多了,见报的次数也跟着多起来了。

很多人都在说,一些纯文学刊物要求特别高,中稿率很低。像我们这些业余文学爱好者,其中有不少人因此就望而却步。我这个人有一股子犟劲,就是不服输,心理比较强势,而且很自信,一句话老挂在嘴边:“别人能行,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这辈子读了很多的书,国外名著、国内近代名作家的书,看过不少,也该到了我尝试写作的时候了。我向纯文学刊物投稿,能不能登得上,不是由我说了算。

但是,写不写文章或者投不投稿,写多少或者投多少,那则是“我的地盘我作主”。如果老是考虑别人不会用我的稿件,那我干脆什么也不要写了。我不但要写、要投,而且要多写、多投,不断地写,不断地投,总有“一款”会适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纯文学刊物上也能看到我的作品,而且出现的频率还比较高。

4

诗人汪国真说:“凡是到达了的地方,都属于昨天。”人,最宝贵的不是留恋于昨天已经取得的成绩,而是要拥有一颗永远也不满足的进取心。我并没有陶醉在已经取得的成功上,而是在不断地向更高的领地发起冲锋。

看来,人生路上存在着许多机遇,就看你是不是能够把握得住。在这次重返岭南中,因为有了前世修来的缘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次重要的邂逅,见到了老战友。在他的帮助下,既解决了我的生存问题,又将我引导到了筑梦的路上,让我从人生的困境中走了出来。这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机,我期待着它能够成为我人生中新的起点。我将会加倍地珍惜这次机会,并沿着实现梦想的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我和老战友都是那种惜时如金的人,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喝着一样的水,走着一样的路。但是,我们却很少在一起闲聊或者聚会,有时即使是偶尔在路上擦肩而过,也就是彼此间打声招呼或者询问一下近况如何而已。

我俩都心知肚明,我们有一种紧迫感:生命不容许我们再耗下去,我们真的是耗不起。因为,我们的人生轨迹线,已经被切成了两条互不相关的线段,不像其他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走的是一条连续的、完整的线条。我们走过或正在走的这两条线段,永远无法交集,更无法连接。尽管它们都是从起点开始,但是,前一条线段已经走到了终点。实际上这条线段,有点像魔术师手上的道具一样,“变,变,变!”一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零点,只有我们自己还把它当作成一条线段,因为它毕竟用去了我们很多年的韶华。

当年,如果我们没有选择去为国家扛枪站岗——当兵,而是从迈出大学校门就直接参加工作,经历了很多年后,虽然不敢说一定练成了单位的骨干或者宝贵人才,但起码可以将我们的人生轨迹线描绘得较为粗壮或长一点。至少我们不会让这条线条一下子就中断了,变成了一条毫无价值的多余的线段。

第二条线段开局不顺,但是还得继续描下去。我们正处于行走在第二条线段的过程中,所以别无选择,唯有争分夺秒,抓紧点滴时间,把正在走的这条线段,尽量地描绘得长一点,粗一点,美观一点,将失去的那条线段尽最大的可能补回一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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