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溯历史文化深处的长蒿

漫溯历史文化深处的长蒿

——余秋雨《中国文脉》读后感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题记

窗外，秋雨绵绵。听听那冷雨，心绪芜杂，睡意全无。好在床头有书，阅读便是此时唯一的选择。没有刻意挑选，随手翻阅，却是秋雨先生的《中国文脉》，黑色封面，红色书名，大气，厚重。越过扉页，只须看一眼目录，便被深深吸引住了：猜测黄帝，发现殷墟，历史母本，魏晋绝响，田园何处，走向大唐……这些跳跃的神秘的方块汉字，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曾拜读过先生的三部散文集——《文化苦旅》、《山居笔记》和《行者无疆》，深为作者厚重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学识素养所折服。他的散文谋篇布局开朗阔大，语言文笔深厚绵密，思想情感蓬勃激荡，令人读来如饮甘霖，通体舒畅。与《文化苦旅》、《山居笔记》和《行者无疆》相比，这部厚厚的长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开篇文脉笔墨的梳理到结尾清末民国的情殇，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行文如奔腾之浪如浩荡之气，力透纸笔，荡涤肺腑。他就象一个功力渐至化境的武学大师，目光如炬，删繁就简，去伪存真，拈叶发力，“减而见筋，减而显神，减而得脉”。何谓文明的年轮？何谓历史的底气？何谓时间的尊严？让我们追随这振聋发聩的空谷足音，撑起一支长蒿，驾驭一叶扁舟，在浩瀚的历史文化长河中漫溯遨游吧——

这里有历史的温度。巍巍华夏，煌煌历史，绵绵文脉，生生不息。沿着作者梳理出来的这条清晰的文化脉络，我们走马观花，踏歌而行。中华文脉源头始于远古的先祖黄帝，始于以后羿射日为代表的神话，始于殷墟甲骨文。自从有了文字，有了笔墨书写，中华历史的演化变迁就开始呈现最高等级的生命潜流和审美潜流。夏商周春秋战国，中华文脉由积淀而勃兴。秦皇汉武，一统天下，为文学普世推波助澜，既灌注了同文同种的宏大气魄，也使文脉气韵顺畅流泻九州大地。当我们纵览历史，回望过往，那一脉相承的座座文化丰碑，前呼后应，熠熠生辉，令人血脉喷张，目眩神迷。《诗经》的质朴，《楚辞》的凄美，《史记》的绝唱，魏碑的苍凉，唐诗的高博，宋词的哀婉，元曲的跌宕……这些奔腾高远的文脉气象，引领我们穿越崇山峻岭的羁绊，俯瞰尘世，仰望苍穹，揽星摘月，获得心灵的洗濯与升华。这里有历史的体温，哲人的呼吸，文化的自觉，生命的传承，中国文脉的薪火就这样代代相传。汉语表情，汉语风范，汉语魅力，睥睨天下，独领风骚，历经千年浩荡风尘，温暖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灵。

这里有文学的高度。这是文学的盛妆时刻，大幕开启，华灯闪耀，星汉灿烂，交相辉映。在古朴的音韵声中，先秦诸子闪亮登场，排在第一等级的是庄子、孟子，第二等级是老子、孔子，第三等级是韩非子、墨子……然而，最耀眼的桂冠却是行吟的诗人屈原。接下来，聚焦在灯光下的，是书写历史母本的司马迁，他仿佛一只涅槃的凤凰，浴后重生的魂魄似乎无处不去，却终于无处不在。到了魏晋，文脉的薪火传人是曹操、阮籍、嵇康，是王羲之、王献之、陶渊明。而北魏，则是一个历史支点，南方和北方的融合，撬起了一飞冲天的大唐。这是一个充满诗情的时代，蜿蜒浩荡的文化河流，沿着两岸树木蔚然成林、花朵馥郁芬芳的河道，一路向纵深处流去。这是属于唐诗的浪漫之旅，第一阵容是李白、杜甫，第二阵容是王维、白居易，第三阵容是韩愈、柳宗元.……唐诗是不可复制更不可超越的，因为它的高度空前绝后。于是，柔弱的南唐后主李煜眺望盛唐，除了叹息，便只有忧伤。与唐诗比肩而立的，是雄视千年的奇才苏东坡。在苏东坡的身后，是南宋的辛弃疾、陆游、李清照，是元蒙的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到了明清，中华文脉在文字狱的血腥中已经奄奄一息，幸亏还有王阳明和曹雪芹。一部《红楼梦》，足以慰抚五百余年的黑暗与荒凉。民国现代，衰弱的文脉余韵，在烛光夕照中，依稀散落于几个孑然独行的背影之上，他们是王国维、陈寅恪、鲁迅、沈从文……除此而外，茫茫大地，一片荒瘠。

这里有思考的深度。“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作者字里行间充盈着对文化的深刻体悟和感知，对历史的深刻认同和敬仰，从而带给读者以全新的思考维度。他一改历史教科书的刻板和枯燥，将那些在历史长河中看似模糊不清的身影，通过深入浅出的剖析，一下子让他们从历史的橱窗中鲜活起来。在正史的背面，我们所听到的人物话语，所看到的人物行为，所感受的人物精神，都强烈的激励着感动着我们。他的情怀，他的信念，他的抱负，全部熔铸在这本史诗般的长卷中，也正是由于他的执着和不离不弃，我们才能触摸到中华文化强健的脉搏，聆听到它那坚实的足音。诚然，作为一个底层阅读者，我们不能象作者那样，对文化这一宏大而宽泛的命题作有价值的挖掘，但我们可以仰望，可以膜拜，可以感悟，虽然渺小，虽然肤浅，甚或粗鄙，都那毕竟是我们心灵所到达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