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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秋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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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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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我高中的军大衣

一九八九年,我考上县高中,虽然县高中,当时的条件还是很差,夏天教室寝室没有风扇更别说空调了;冬天教室里非常冷,寢室的窗户只糊了一层塑料纸,盖的薄点常常冻醒。

学生基本上都有一件大衣,坐在教室里可以裹着腿,夜里盖在被子上,能当个小被子用,就能睡个痛快觉,还能穿着上街。学生生活条件千差万别,大衣也是各色各样。

我也想要个大衣,自己观察对比了高年级的大衣之后,得出只有军大衣比较酷,我便想买个绿色军用大衣,穿着好看,漂亮。我偷偷地去了卖军大衣的商店询问价格,质量差一点的要二十块钱一件;好一点的要二十八块钱一件。要买就买件好一点的,一是穿着好看,二是耐穿可以多穿几年,但是又一想二十八块钱是我一学期的学费哪,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又怕母亲不答应。

绿色崭新的军大衣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星期六,我回家,一进门,母亲正给我做棉袄,正钉扣子,已快做好了。她见我回来,急忙站起来,拉住我,拿起棉袄让我试试。我的心一下跌到冰水里,今冬要穿母亲做的棉袄过冬!母亲总怕冻着我,把棉袄做得特别厚,不像袄,倒像大被子。她还说,背上厚点暖和,袖子薄点活便,袖子长点顾手,写字不冻手。我的不言语,脸木木,任她摆布。母亲的针线活很出色,全村都佩服她的手艺,无论是姑娘出嫁做衣服,还是老人做寿衣,都以能请她去做为荣,我兄妹穿着她做的衣服,都夸说衣服把小孩子衬得更帅。

试衣结束,我还是向母亲开口要一件军大衣。母亲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长长地出一口气。我不敢看她,狠了狠心,又说军大衣在教室能裹着腿,夜里能当个小被子。母亲没有接我的话。

我知道我向母亲提出了一个远远超出她能力的事,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如果当时我说娘我想吃你胳膊上的肉,她会毫不迟疑地答应,因为她胳膊上有肉。但是买军大衣花的是钱,她上哪弄钱给我买军大衣。母亲给我做棉袄时的喜悦全被忧愁遮盖住了,她明白在县城上学生的儿子不再喜欢她一针一线缝补出的衣服了,他要买城里人穿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没有停手里的活,低着头问我:“多少钱一件?”我很惊讶,她答应了我!我倒不想要了,我上学已是家庭很大的开销了,再和别人攀比穿衣,那不成了禽兽。减轻母亲的负担,努力学习,将来不让母亲为钱发愁。

“买一件好点多少钱?”母亲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着我。我不敢看母亲,怕见到她满是沧桑皱巴巴的脸,不知该不该把我在商店里询问的情况告诉她。

“买一件吧,干啥都要先投资的,上学也要有些条件。天冷冻得看不了书,写不了字。怎么学呀!”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母亲皴裂变形的双手一手捏着针,一手扯着线。是这双手拉扯我们长大,给我们弄吃的,做穿的,一年四季从没有停下来歇息一会,我们长得高大了,这双手则变形了萎缩了,失去了青春少女的鲜嫩水灵。

“赖点洋布面的二十块钱一件;底卡表里一体的二十四;底卡活表,能拆开水洗的二十八一件。”我的声音很低,连我也不清楚说明白没有,只在口腔里嚼着这几个字。

“底卡是斜纹,别被人家骗了。买个好点的,耐穿,还有样子。就买活表活里的,拆洗方便。”就这样母亲答应给我买一件军大衣。当时我想我会像军人一样言必行行必果,做好每一件事,学好每一门功课,考上大学,将来好好报答母亲。

回到县城,我第一时间买了这件军大衣。古铜色栽绒翻领,两个斜兜,一排军扣列在胸前,穿上十二分精神。

上晚自习时,用军大衣裹着腿,下晚自习,双脚还热乎乎的;夜里有军大衣压风,被窝里非常暖和,伸腿不冷,翻身温暖,上早自习更有精神。军大衣火炉样把寒冷驱到外面,温暖留给了我。穿上军大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辜负了母亲的殷殷期待。

回家我穿着让母亲看,她乐得合不龙嘴,直说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还夸我长大了能自己买衣服了,她也放心了,以前老是担心我在县城没有生活能力。她一会拽大衣角,一会比长短,找不到半点不足。劝我条件有了,要好好学习,要对得起这件大衣。

春节放假在家是舍不得穿的,仍穿母亲做的棉被。

每年春天,母亲都拆下表洗洗,在春阳时晒晒,然后在里面裹一粒樟脑丸,放在箱子里,等入冬拿出来穿时,清新的樟脑香立马溢满天地。

一九九二年我考上师专,想着穿更时髦流行的衣服,从此把这件军大衣抛到脑后了,但是母亲一真保存着,每年冬天都要拿出来或者披披,或者盖她的老寒腿,春天拆下表子,洗洗,晒晒,裹颗樟脑丸,放到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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