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中往事（第六章 听力受损）连载

第六章  左耳听力受损

十三

诸君莫怪，叙事议论之中，往往半文半白，非我在舞文弄墨，卖弄文采，实因往日之事，清晰如昨，行文之时，恨不能一日为之，而工作繁忙，时间有限，偶尔抽空，书之一二，加之电脑生疏，往往打字不能跟上思维，使用文言，较为简洁，是以用文言记之。此后行文，尽量以白话书之。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虽已过去二十余载，但青春之事，人生之最美好之事也，即使老年之时，老友相聚闲谈，往往还是当年之事。那个年龄之好友，虽数十年不见，一旦联系上，片刻之间，即可回到从前。我有同村好友王某超者，目前在县城经营一彩票店，每次回合阳之时，必经过小坐片刻。某日闲聊，忽腹中饥馁，走出小店右手边，看见一踅面店，心甚喜之。踅面，合阳人之最爱也。忽听一声呼唤：二毛！我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一声呼唤那么亲切，那么熟悉，这一绰号二十余年没有人叫过了。

就像在几百人的大群，我很少露面，亦很少发言，某日心血来潮，多发言几句，忽见一人留言：班长，我是小艳。这一称呼，让我心潮澎湃。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了，我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八年的班长经历了。就像本村好友吕某伟某日说了一句：还是班长水平高！当时只觉得好亲切好亲切。想起前两年，好友之中佼佼者房某为，现居上海，给我来电曰：这些年我比较怀旧。何也？多年漂泊，回首一望，最亲切的还是儿时之伴，少年之友。

这一声二毛，差点让我热泪盈眶，抬头一望，不禁大喜，脱口而出：韩国夫人，这是你的踅面馆！此语一出，掩口而嘻。当年我有四好友，称之四毛，大毛者，刘某军也；三毛者，李某伟也；四毛者，吕某峰也；我谓之二毛。韩国夫人，非女同学，乃一身高一米八之魁梧丈夫也。然在当年，此人虽身材长大，却较害羞，兼之眉清目秀，相貌俊美，又以韩为姓，因称之为韩国夫人。初一之时，常与我在两节晚自习之间的二十分钟，进行跑步训练，是以印象极深。

当时班主任乃党某师也。那时我学习是极为优秀的，党某师以我为班长，其子本在同年级其他班，也是顽劣异常，常与班主任龃龉，党某师护子，心中不满，遂申请其子入我班，并与我同桌。某日晚自习，教室一片寂静，我正埋头做作业，忽听党某师之子轻轻说了一声：大胆党老头，抓来把头砍了。我一抬头，便看见党某师正在窗外偷窥，登时对其子心中起鄙视之心。

夫父母之爱其子，全心全意，最是无私之爱；如果这个世界抛弃了你，那么就请你回家，父母一定在那里等你。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天吧，因为我们每个人，总有一天会无家可归。且为人子者，不言父母之过，即使父母做法欠妥，也应婉言劝说，不可失之恭敬，何况党某师之子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从那时起我就不愿和此人相交了。后来初三，此人忽然一段时间内神经失常，据说想做实验，看安眠药能不能使人安睡，晚自习期间服药20余片，在楼道撒泼，围观者甚众，后被送回其父办公室。

当时镇上召集全镇村干部领导开会，往往在我校，各班抽调桌凳若干，学校班级众多，而且四周围墙已被尿倒或推倒，经常丢失桌凳，这就需要有值班学生照看桌凳。本次该我与王某君、王某峰、蔡某峰当值。后二同学者，外村学生也，周末需回家背馍，以备下一周之食粮，只有我与王某君可以当值。王某君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朋友众多，且均为高我等一个年级之学生。当值之日，被初二年级诸多好友拉去。只有我一人值班了。

吃饭时间，我不敢离开，后来腹中饥甚，回家匆匆就餐，立即返校。清点桌凳之时大吃一惊，四条凳子不翼而飞了！

十四

果然，周一升旗之后，我等回到教室，后排站了十余名同学，无凳可坐。党某师大发雷霆，咆哮吼叫一番之后，忽然照我左脸一耳光抽来，其他同学立刻噤若寒蝉。我登时只觉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灼热烧痛，耳孔之内似一针穿过。其余三君，一动不敢动，做好被扇准备。这时，令我极为诧异之事发生了，党某师双臂交叉，命令道：四条凳子，四九三十六元，每人罚款九元。现在收拾书包，立即回家，带着钱回来。其他三人竟未被掴面！

夫教师者，处事必须公正，对待学生，需一视同仁。切不可处事不公，引起学生不满，最终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让你防不胜防。学生的洞察力远远超出教师的想象力，而且对教师的言行举止观察仔细，无意中一个不当之举，就会带来麻烦，稍不留神，就会中招。所以教师应光明正大，应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暴制暴。学生无怨言，工作才好开展。特别是班主任，一定要谨小慎微。党某师本意，我为班长，办事不力，杀鸡儆猴，拿我开刀足矣。岂不知我心中已是极为不满。倘若当日每人均一耳光，我也不会怀恨在心，制造出百中当年十大悬案之一了。随后当解诸君当年之疑惑，先说回家取钱一事。

当时我家之处境，已是极为艰难。每到开学之初，我就心怀忐忑，坐卧不安——学费从来没有提前准备好过，我虽不言，心中实为焦灼，又恐一言出口，惹父母为难。当时的寒暑假，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去亲戚家借钱，借到无处可借，无法开口。而且当时，我家姐弟四人同时上学，虽然每人只有几十元学费，但当时的几十元，对我家来说，已是很大很大的开支了。

开学之时，同学们高高兴兴的报到，一个假期不见，格外亲热，我时常背过人去，郁郁寡欢，偷偷掉眼泪。诸君当时见我，整日里神采飞扬，谈笑风生，常引来一群同学聆听，当是在每学期中，绝非开学之始。而且当时我极为爱面子，从不愿告诉别人家中之事。当时衣着，基本都是来自城里亲戚家穿过的旧衣服，虽不合身，但质量很好，而且时髦。以至于初中三年，无人知晓我家中秘密，直到初三，表姐李某丽告之马某侠，而马某侠一次和我提及，这让我极为尴尬，好长时间不愿和二人说话。今日坦言之，因我不愿隐瞒过去，需尊重事实，那是我们的历史，最美好的回忆。如若敷衍了事，即使书成，意义全无也！

党某师赶我等回家，我岂不知家中情况？且我从不愿父母为难，而自己心中极为悲哀。当时我父母，深深因我而自豪，学习之事，从未为我操心过，任何时候考试，都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名，而且超出他人甚远。只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我一定会考上清华大学，而且这是公认的。直到今天，同村马某平言及当日，还说印象里，你就是上清华大学的。

党某师看来，区区九元，我等很快就会送来，岂不知这九元，简直要逼得我跳河自尽了！当我背着书包回到家中，父母大为惶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因我上学期间从来不回家。我一方面不愿父母为难，另一方面又不愿辍学在家，一声不吭，但心如刀割，尚未开口，便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