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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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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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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积岐印象及其小说


文/董刚

我与冯老师“神交已久”,但第一次见面,却还是不久前的事。

冯老师1953年生于陕西省岐山县,毕业于中国西北大学中文系。是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历任岐山县北郭乡广播站通讯员、站长,《中外纪实文学》杂志编辑、编辑室主任,《延河》杂志小说编辑室主任。

1983年他的处女作短篇小说《续绳》发表在《延河》杂志上。1986年发表了成名短篇小说《舅舅外甥》。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至今已在《人民文学》、《当代》、《北京文学》等数十种文学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200多篇,散文500多篇;作品曾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小说精选》等选载,作品多次获奖。

这些内容只是百度搜来的,我把它选在文中,只是为了对冯老师做一个简单介绍。其实,也无需介绍,冯老师大家也都早已熟知。他1983年发表第一篇小说的时候,我还只是“精勾子”一身泥巴,年幼无知的孩童;1986年,他发表成名短篇小说《舅舅外甥》的时候,我才上小学一年级。但我那时并不知道冯老师,尽管他1994年他就加入了中国作协,直到2001年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那时,红柯刚刚成名,从新疆风光地回到了宝鸡文理学院,也给我们上过课。有一次,他提到了冯老师和他1999年发表在《百花洲》2期的《家事如烟》(中篇小说)。前段时间,任静在她的《静园听风》转载了这篇小说,我一看,极为惊喜。立即就想起了红柯当时说的话:冯积岐老师的这个小说写的好,你们有空读读。中文系的,连当代的有名作家都不了解,还称什么中文系的学生。他又说,高明的小说都讲艺术技巧的,你们看这篇小说连人名都是颇具匠心的。一家子姓米,全下到锅里,成了一锅粥了,更能表现主题。我们全笑了,觉得果然是这样。

红柯课堂上讲的比较多,可惜我只能想起这么多。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冯老师早已名满天下,只知道他是个作家。接下来十多年,我退出了写作,更是不了解他的情况。2019年拾笔不久,我看到李印功老师发的朋友圈,得知题为“作家对话生命体验之旅:东篱VS冯积歧、李印功”的东篱新书《远去的矿山》推介会 ,时间为2019年5月18日下午两点半 ,地点在陕西省图书馆,主题为“现实主义文学的当下之路”,我立即就兴奋了,难道我真的就能见到冯老师了?

我马上搜了一下他获奖情况,还是吃了一惊:首届九头鸟长篇小说奖、第二届柳青文学奖、陕西省作协505文学奖、吉元文学奖、芳草小说奖、青海湖小说奖、吐鲁番文联优秀小说奖、陕西省政府"五个一工程"奖。再百度了他的简介,也就是开头那两段,但关于冯老师的作品发表情况,单是目录令人吃惊地长达4000多字!这看的我暗暗心惊,后来我在推介会上也知道了,冯老师是仅次于贾平凹老师的高产作家!

看来我真的是能见到少年时心中的“偶像”了。我精心准备,打印了十多页关于冯老师的资料,而且还得意的告诉了李印功老师;精心准备了问题:冯积岐老师,东篱老师的小说《远去的矿山》,对于写作者来说,有哪些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但那天想提问题的人太多了,我竟然没有提问的机会。李印功老师后来埋怨我,你准备了那么久,怎么不提问?我说,抢不到话筒呀!恰好张璞老师要主持冯积岐老师的作品讨论会了,我很惊喜,给张璞老师发了我和冯老师的合影,并且告诉她我要参加这次研讨会!

那天,我和王建立老师、李文君姐姐约好一起参加“东篱作品推介会”,在那里也认识了不少新的文友如张新龙、康凯鹏、李红老师,也见到了此次入围茅盾文学奖的李虎山老师。后来,我和王建立老师、李文君姐姐、张新龙老师还聚了餐。

令我惊喜的是,一进去就看到了我喜欢的李印功老师,我们立即就合了影;紧接着,冯积岐老师竟然也提前到了!我喜出望外,立即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自报家门。但冯老师似乎并不感兴趣,他说,我不记得你了,还做出苦笑的样子。我请李印功老师赶快给我们合了影,留下了纪念,并颇感到自豪。可是冯老师对我并不熟悉,没有长谈的意思,我知道他马上要登上主席台,回答读者的提问,也不敢多打扰,就退开了。

读者提问的时候,我又惊又喜,原来冯老师很健谈,他的岐山话也很有味。他这个人看来是个直爽人,说他几乎不发言,因为他不会说普通话,即使在北京参加研讨会,他的发言稿都是别人替他读的;又鼓励年轻创作者虚心学习,多读书,要不然和一流作家对话都没有共同语言。我惊讶的发现,冯老师的阅读量很大,特别是对欧美文学颇有研究,理论水平之高,超过很多专业评论作家。中途“陕西文谭网”主编李培战老师从延安发来了提问,他比较忙,无法来现场,但通过微信向冯老师提了一个问题。

冯老师那天心情比较好,回答问题时风趣幽默,妙语连珠,解析问题很深刻,一下子征服了现场的所有人,大家情不自禁的鼓掌,掌声里能感觉到那份热切和尊敬之情。我20多年前就知道冯老师,好不容易见到了,一肚子话想说。但冯老师比较忙,又喜欢清静,研讨会一结束,就再没有见到人。我虽然没能提问,但毕竟也合了影,还是很激动,很开心,给李印功老师叮嘱了几次,让他把照片快点传给我。李老师估计是看我热切的样子太逗人,故意和我玩,偏偏过了很久才给我传过来。

我想加冯老师微信,但那天没有机会。第二天,我就让任静给我推了冯老师的微信名片,并加了好友。我的朋友圈消息过多,冯老师的却很少,但他每次发,我都很快能看到,并且很留意。有一次看到他说,《重生》这篇小说的电子版打不开,我连忙就试了一下,结果打开了,我就告诉了冯老师。晚上我在锻炼,冯老师打电话问我怎么打开,我告诉了他,结果他打不开。我这才明白,他是想看原文,而不是新闻,就赶快找到了可以看到原文的电子版,并给他发了过去。

有一次,我看到李培战老师编发了冯老师的文章,冯老师留言了,心里很是惊喜,因为我想他毕竟大我们很多,不一定会玩微信,没想到玩微信玩的挺好的。又有一次,他发朋友圈,说是删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网友,“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不会圆滑,我这性格弄不成事,本性难移啊。”我这才知道,冯老师性格是比较耿直的,正如李培战老师所说“直脖子,不会打弯”。

后来《浅海文苑》转发了他的文章《两次被抄家的经历》,他说:有网友说,我发此文是耿耿于怀。我以为,个人历史是我们的民族史的组成部分!同样,帝国主义凌辱中华民族的历史我们不可忘记。记住历史不是耿耿于怀,不是记仇,不是为了报复谁。历史是一种叙述。我们的历史叙述要尽可能接近真实,我在这里复述历史是为了下一代真实地记住历史,不能把真实的历史割断或掩埋。试想:寒秋的大雨如注,夜晚漆黑如炭,两个十多岁的少年无处可睡,抱着湿透的被子,蹲在房檐台上………记住这场景,不是耿耿于怀,是为了残酷的历史千万不要再重现,我希望我们的祖国强大,人民幸福安康!

这段话看得我肃然起敬:真是大作家,有责任感,有境界,看问题看得深刻,而且有民族忧患意识。我们写作过程里,也应跳开狭隘的圈子,站在更高的角度思考问题,才能有进步,才能写出有意义的文章。

探讨冯老师的作品,我还是比较谨慎,查了关于他很多资料。他最为人称道的是他的长篇小说《村子》。《村子》构思于2000年,动笔于2001年,完稿于2005年,这是冯老师写得很苦的一部小说,从头到尾写了三遍,修修补补,总共改动了16次之多。写的是发生在关中西部农村的故事,从1979年早春写起,写到了1999年。这20年间,是农村的剧烈变化时期,虽然不见刀光剑影,也没有你死我活的斗争,但是,农民的心里激荡的厉害,农村地变化是多层面的,既复杂又微妙,因此,要理性的把握这一变化,要理性地把握笔下的每一个人物,并把他们用笔形象地固定在纸上,即使过了若干年,那些人物读起来依旧是活的,并非易事。

冯老师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在《村子》里活动着的有五六个家庭,有名有姓的人物就有几十个,要使这些人物都有一个面目,都活动在《村子》这个舞台,仅仅结构,就十分棘手。因此,他尽量让《村子》里的父老乡亲都能活生生地展示自己,能从他们身上体现中国所有农民的精神风貌。为使人物更丰满,他因此一次一次地改动使作品更成熟。比如说,村支书田广荣被养女刺了一剪刀之后,第一个反应,第一个动作就是关上院门,把龌龊的一幕关闭在院内,而不是顾及自己的伤口。这样的举动只有田广荣这样有心计的农民才能做得出来,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众多大家对冯老师的作品都有很高的评价。陈忠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老师说:他在闷着头却又是义无返顾地进行着自己独特的艺术体验的实践,既不轻易吹牛式的表态,更不向任何时兴的流派靠拢,而是执意要创造出自己艺术理想里的长篇小说景观。这是一部确凿令我感受到心理震撼的长篇小说。震撼来自于作品丝毫不见矫饰的巨大的真实感。我尤其看重冯积岐在这部作品里面对生活和社会的姿态:直面。

贾平凹老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则说:冯积岐是我陕西省一个重要作家、优秀作家,因为他的创作在新世纪以来,不但没有衰落,反倒很坚挺。他在陕西作家里是吸收现代小说成分较多的一位,而他又是极传统写作的一位,他的写作是用心写的,事关痛痒,是一个不断追求的人,他的思考不停止,包括社会思考、艺术思考。他是有几套笔墨的人,写实写得很到位,人物刻画得细腻动人;议论则有哲理,闪动着泥土一样的智慧;抒情又出乎意料,有诗人气质。

这次“渭南小说界”研讨冯老师的作品,是两篇小说《一只狗和山里人》、《父亲和他的哑巴儿子》,我选择了第一篇。说真的,我写文章比较快,而且最不喜欢修改,往往就失之严谨,这次写一篇评论类文章(姑妄称之),还是小有压力,但张璞副主席主持,讨论对象又是我喜欢的作家,那是必须支持的,就斗胆 “凑”一篇了。

《一只狗和山里人》这篇小说我看了一遍,便有了惊奇,感到不可思议:原来文章也可以这样写!他和一般作家的作品不一样,一看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叫做“眉眉”的狗(也许是只狼),成了女人,还会说话,还让主人割了腿上一块肉自己吃了,全然不顾爱它、养他、宠它、疼它之恩。我立即就想起了魔幻现实主义。

起源于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在体裁上以小说为主。这些作品大多以神奇、魔幻的手法反映拉丁美洲各国的现实生活,“把神奇和怪诞的人物和情节,以及各种超自然的现象插入到反映现实的叙事和描写中,使拉丁美洲现实的政治社会变成了一种现代神话,既有离奇幻想的意境,又有现实主义的情节和场面,人鬼难分,幻觉和现实相混”。从而创造出一种魔幻和现实融为一体、“魔幻"而不失其真实的独特风格。因此,人们把这种手法称之为"魔幻现实主义”。

从本质上说,魔幻现实主义所要表现的,并不是魔幻,而是现实。“魔幻”只是手法,反映“现实”现实才是目的。正如阿根廷著名文学评论家安徒生·因贝特所指出的:“在魔幻现实主义中,作者的根本目的是借助魔幻表现现实,而不是把魔幻当成现实来表现。”委内瑞拉作家彼特里的小说《雨》中,久旱不雨的干裂田地里,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当瓢泼大雨沛然而至时,小男孩却又神秘地不见了。这种表现手法明显来自于古代印第安人对于雨神恰克的祭祀和崇拜。

冯老师的作品里是有着明显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这只狗(狼)的出现和离开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眉眉是三娃在坡地里捡回来的。”“三娃从案板上取来了切菜刀。他闭上眼,一刀下去,在小腿上割下了巴掌大的一块肉扔给了眉眉。眉眉叼着三娃的肉,跑了出去。”给人一种幻觉,但又很是真实,因为它反映的是现实。冯老师以含蓄、凝练又朴实、生动的语言,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讲了一个人与狗(狼)的故事。

“他睁开眼一看,原来是眉眉蹲在他的胸脯上,眉眉的嘴巴已吞向了他的喉头。他一惊:眉眉,你要干啥?眉眉说,要吃你。你既然不叫我吃你的羊,我就吃了你。三娃说,你不是狗?眉眉说,还用再问吗?三娃说,你就是狼,也不能对我下口的,我救了你。眉眉说,谁让你救我的?你害了我,差一点儿把我变成了狗,使我身上有了狗性。我不欠你什么,咱们两清了。三娃说,我没有向你讨恩情呀!我再对不起你,也不至于你要了我的命。眉眉说,我不要你的命,你从身上给我割一块肉,我一吃,咱们就算了结了。三娃说,唉!就算我自做自受吧。”

高潮在这里。这的确是一只狼,而且恨人类把它变成了狗。我的理解是:这篇小说其实是通过魔幻现实主义,来表现“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问题。美国两位动物保护者,到猪场制止屠宰猪,并打开猪圈,结果几千头猪冲了出来,把这两名动物保护者踩死了;渭南有人养殖藏獒,结果被藏獒扑倒吃掉了;动物园老虎吃人事件;近年狗伤人事件……我也写过一篇题为《虎子是条狗》的小说:一位农民养狗,像爱自己孩子一样爱它,结果自己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孩被狗吃掉了。

人与动物究竟应该怎样和谐相处?这是个问题。冯老师以这样的手法巧妙表达,令人叹服,相较于我的《虎子是条狗》,我感到自己要学习的地方很多。抑或这篇小说是委婉的反映某类社会现象:对于真心帮助过的某些恩将仇报的人,当不能满足他们虚伪的、奢侈的、非分的欲望时,就会重演“农夫与蛇”的故事。一点浅见,莫要见笑于大方之家。

这就是我对冯老师的印象,及对其小说的一点感悟。

2019/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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