碁山记

  嬴牟巽方偏隅之峰，峻茂而秀丽者，碁山也。典考南朝梁.任昉《述异记》云: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烂尽，既归，无复时人。又传云:乡人闻质言，异之，与质复路，寻仙，弗得。“石室山”即碁山，“碁山柯欄”故有此名也。夫古人者，何“爛”为“欄”也？殚余覃思，竭之所识，未知其详焉。

  丙申年九月壬戌，余携妻女及女男友数人，行，如山。仙山异于四时，而仙迹无虞。苍松翠而峰峦嶂，云出岫而鸟语林。至于挈老携幼，辄如趋鹜，老者憩于荫，幼者戏于石，遐迩游者众也。天路陡险，盘纡茀郁，佝偻仰乎上，躬身俯乎下。林中弥闻人语声，入有形而出无影。悚之于峭壁，悦之黄花香。石润如棋子，棋盘经纬显。仙者何逝，庶几临弈？樵夫柯烂，世言者，古人之不我欺也。

  陌上觅寮，小酌，酒寡淡然鸡远名焉，大快朵颐，齿留余香矣。是时也，村邑骇瞩，询左右，咸若罔闻，叩老者，云“碁山观”新村也。旧村凋敝，存古碑阴文镌之，曰“玄之又玄”，乃明道人雪蓑子者，山顶洞之，爰书其玄以徇，靡不言善者；新村井然，依山傍水。鲜鸡鸣犬吠，无城之喧嚣。楼台摐而通途贯，民淳朴而古风存。游业者众，而执耒者寡焉。已而日西倾，人影幢幢，复路，既反！

  若夫东岭散人，仰雪蓑之风骨，憾无洞之访玄也欤？嗟夫！人生如奕，倏忽之间，或曰:不知自开辟以来，终得几局棋也？是故善访仙山者，不在求仙寿矣，在乎闻道也。无道者，虽累有百世，耻弥甚耳。余所以慕道者，其乃“乱世出仕于社稷，治世无忘于初心，盛世无为于山林”也。是志也，莫己知也夫？噫！仙人已去，残棋空留。一赋斯文，叹世之变。三韵七言，无尽乡愁！诗曰:

其一碁山

樵夫失路遇仙长，

啖枣观山绿又黄。

弈罢棋童催进退，

烂柯家转不知乡。

其二雪蓑子

碁山蓑子叹之玄，

棋弈如神自赋闲。

师道已离仙境去，

留得美景在人间。

其三碁山观

碁山旧观殁烟尘，

绿树红楼靓映新。

柯烂樵夫回转去，

犹疑不识故乡人？

 注:嬴牟，山东莱芜市，古称赢牟。

 雪蓑，明嘉靖道人，自号雪蓑子、雪蓑道人、五湖散人、三十六洞天牧鹤使者等，世人称为雪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