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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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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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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豆花开

春光明媚,柳条上栖满金龟子。不是金龟子,是柳芽苞儿,有的凌空欲翔,已经振翅,再得几个暖晴,就能长成柳叶儿。有的敛翅悬停。还有那不上进的,搂着柳条睡大觉,攒成球儿,管你外边怎样风晴日暖。田间地头,一茎一茎的野草冒出来,一切都很美,春天的花事盛开。春天一步步走来。

杏花开了,粉红嫩白。是个好!

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是个好!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还是个好。

真的,春天来了,无一不好。

胡豆花就这样轻踏着民歌小调,忽闪着黑亮的大眼睛,悠悠的来了。

胡豆花在乡下算不上是花,更攀不上凤凰的枝头,它结出的果是在饥饿的年代里一盘上好的菜,新鲜的胡豆可以摘来生着吃。胡豆即蚕豆,溯源,有说张骞自西域带回,故姓胡。至于为何叫蚕豆,汪曾祺老先生也曾考究过。一说是采桑养蚕时上市,二来豆荚形似老蚕。就连胡豆花的叶子也没有浪费的,它通常摘来给猪吃。

每年的三四月,白的、红的、黄的,小朵的、大朵的,各色各样的花叮铃当啷地挂着,显出各色各样的五彩霞披。独独胡豆花似果非果地一连串盛开着,浪漫又厚实。她是农神回归大地忘记锁在屋里的女儿,她是带着泥土气息群山的女儿,花儿是大气的,花儿也是羞涩的,散着自然的芬芳义无返顾地奔了来。

我郑重地拍了照,然后把手机交给儿子,我说,我要数数这胡豆秧上究竟结了多少朵花。

我一朵一朵地数,想数数到底开了多少朵,数着数着糊涂了,因为有盛开的,正在怒放的,半开的,还有欲开未开的,更多的是已经紫意浸淫的大小花蕾——干嘛要数那么清呢?数得再清又能怎样?反正就是数百朵啊,就是千余朵啊!

友人打电话来,问我在做什么?

儿子开了手机外音说:伯伯,我妈妈在数胡豆花呀。

友人哑然失笑,然后放了一首老歌给我听: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

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风车呀风车那个依呀呀地唱哪

……

我听着,突然间感觉胡豆花更加的美了。

他为什么会放这首给我听?

其实久居城市,他也是想自己年少时呆过的家了。何况他本是诗人,比我更见情怀,相识多年,我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田园梦。

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田园梦。从陶渊明的“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到王维的“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田园诗的意境太美,在人们心中早早播下了梦的种子。是现实压力的反弹?当污染与农药一次次挑战健康,当生活和挫折一遍遍刺激神经,当“水泥森林”一层层隔绝现代人与大自然,有风、有雨、有树、有河、有蓝天……的田园,成为很多都市人安放心灵、寻找寄托的地方。

由胡豆花想到小时在农村的的情景,再想到我和弟弟偷摘嫩蚕豆被邻居二婶抓住的事,再想到那依依呀呀唱个不停的风车……

其实,人在生命存在的过程中,需要次第再次第地和数不清的事物一同前行。一朵飘移的白云,一轮圆月或残月,一道哗哗啦啦的河水,一群相随相依的飞鸟,一株不断荣枯运转着的花草……同物性折射人性,自物迹推想心迹,人的多少玄妙心事、世界的多少玄机都是在和其他事物同行中纷生和参悟到的啊!

这样遐思湎想之后,我看到胡豆花更绰约多姿了。

我又给它们拍了许多照。

近的,远的,特写的。

胡豆花呀,一种驻守在民间的花。

胡豆花开,而且开得正好,人间三月天,一切文字都不显得多么重要了,我甘愿将大段的时间消磨于和胡豆花绝美的厮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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