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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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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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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棵古树

记忆里,古树年年枝繁叶茂,健硕野气,覆满苍苔的虬枝竞相争阳,似鸟翼欲飞,聚成一个巨大的凉圈,荫庇一方。古树是村子的骄傲!因了古树,四里八乡的人都来观瞻,甚至县城人不远百里都来。村子因古树而闻名。

老辈人说,古树是全村人的护佑神,在古树下说话一定要虔敬,做事一定要诚信,做人一定要善良,古树是有眼睛有耳朵的,她能看穿你的心。从记事起,这些话就一遍又一遍被大人传说。

那时,古树下就是村人的吃饭场会议场谈心场。每到饭时,七家八户的大人小孩端着碗,争着往古树下走,抢占最有利最舒服的石头墩坐,边吃边谝,一面吃的欢一面谝的欢,于是饭场变会场,谁家有啥事大家就知道了,谁家出了啥事大家也知道了,谁家需要帮忙需要安排啥大家也都明白了。有时饭后,谁有啥委屈或啥心事,一两个知心人说着说着就落了最后;有时,晚饭后,心里话直说到月挂中天。这时古树下成了谈心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古树下成了村里人天天离不开的“集市”,古树也成了村民心中的“神”。谁家有个灾呀难呀就到古树下哭,全村人就来安慰,解灾济难;谁家有个喜呀乐呀也到古树下嚷嚷,于是全村人就跟着沾沾,屁颠屁颠的乐着帮忙。

村民无论在村前村后劳动,间隙时,都要瞅一眼古树,似乎这一眼,舒散了劳累,恢复了体力。古树年复一年的茂旺,村子也年复一年的兴旺。在这种“旺”中,我来了。在这种“旺”中,我一天天长大。在这种“旺”中,我成为建设家乡的接班人。和大人们一样,在敬畏古树的村俗中着色做人的秉性;和大人们一样,骨子里写满坚韧与拼搏,心灵里固守高尚与质朴,把诚实当做人的本色,把守信当做事的本色,把上进当立人的本色,把善良当内心的本色。尤记,孩提时在古树下和尿泥,童年时在古树下玩过家家捉迷藏狼吃羊,少年时常常驻足树下仰礼膜拜,思考古而怪的“大问题”,比如,古树是哪个先人栽的,村子最早是谁先在这里住,父亲的父亲的父亲或更远的父亲是哪一年在村里落户的……古树,给我的心灵撑起了一片明朗的天空,又使我的精神常常冲上凌云之端去想。后来,出外求学,渐行渐远,与古树的距离愈来愈远……距离,真是思念的好助手,人在外,心却老牵挂着故乡,想念着古树,魂梦反而与古树贴的更近。再后来,在故乡工作了,踏实着每一个时日,踔厉在每一个朝阳升起之时,企慕成长为像古树那样的伟岸。然而,人生总伴随着愉悦与痛苦,拥有与失去,得意与迷惘,像登了一半的山,欲上不能,欲下不甘,在无数次工作的周转与煎熬中,在无数次人生的进退与挫折中,在无数次的不忍与阵痛中,岁月终于把人挤压成了一把锥子,刺破了梦想的气囊,刺破了故乡包容恩宠的外衣,刺破了赐予我精神力量古树的福佑,我离开了故乡,告别了古树。离开,并不意味着永别,只是时间上的一个距离;告别,并不是撇下,只是心理上的一个意识。但无论如何,我是远走他乡了,是否会“将要得到一个更好的家乡”,我不知。而离开,让我深深地愧对故乡!深深地愧对故乡那棵陪伴我成长的古树,给我精神追求的古树!

而今,异乡成了“故乡”,故乡翻转成了“异乡”,人就在恍惚中错位思维,走在异乡回味着故乡;睡在“故乡”梦着“异乡”。古树就时常闪入梦镜,压迫的梦绵绵渺期。异乡也有古树,异乡的古树比故乡的古树更古,更繁茂,也更有名堂,但我常念叨故乡的古树,常做梦在古树下彳亍,古树成了我梦中一抹翠绿的云彩,一只飞来飞去的信鸽,一个虚化的精神符号和梦里喃喃的呓语。

故乡的古树,你可依旧繁茂?你可依然福佑故乡?!愿故乡安好!古树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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