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范晓燕的头像

范晓燕

网站用户

散文
201808/31
分享

寻访故乡的记忆

    

         寻访故乡的记忆

        故乡的老屋在村最西边,从院墙攀爬下去,走十几步,就是一口水井。水井向西就是平坦辽阔的湿地 ——大西滩。

        水井很浅,听说早年人们可以俯下身子下瓢舀水。孩童时,我和本家同年上下的小叔叔,小姑姑常到井边玩耍。冬天,井沿周围全是冰,不敢靠近。大人们拔水,往冰上撒些干土面子,也是相当小心。夏天,我们爬在井边照影子,看见自己在井水里晃悠的影子特别新奇。这是第一次隐约看见自己的模样。

        井沿上,一块大青石缠压着井绳的一端,井绳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可能是柳枝编(这类器皿也有竹编的)的半球形的笆斗。笆斗以枝条一圈圈紧密交织而成,花纹有序而精美 。不拔水的时候,笆斗就吊挂在井里,粗壮的麻花绳子贴着井壁,笆斗和井绳通常都是湿漉漉的。

        井沿周围高出地表,笆斗的水拔上来会淹出些,人们往自己的水桶倒水得时候,又会流出些,这样,井水就会从井沿流到下面的土地上。夏天,泥水漫流,把燕子、蝴蝶、蜻蜓、蜜蜂等都吸引了来。它们各取所需,你来我往,井的周围十分热闹,也自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赤脚踩溅泥水,抓软泥,捏泥蛋儿都能玩的不亦乐乎。衔泥的燕儿在身旁闪烁飞舞,箭一般穿梭往来,不过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捉燕子的念头。红色的蓝色的蜻蜓,透明的极薄的翅翼,像被风儿吹着似得飞飘忽不定,很难逮到;  除了平常的白菜蝶,还会有罕见的大朵的彩蝶来访,这些美丽的会飞的花儿惹得孩子们紧追不舍。黄蜂也很多,因为知道它蜇人,大家很憎恶。看见一只便用泥蛋子一齐对准目标击打。 黄蜂飞起,大家却仓皇逃开。

        水井南面不远处,是一大片嫩生生、稠密密、平展展的绿茵地。村人就地取材,把草地连同下面带着毛须的湿润泥土,裁成泥砖、泥炕板胚子,铲出来,翻到一边晒干,以后就可直接使用。草地上,一片一片油嫩发亮的小黄花,还不足以吸引我们,进入西边的大西滩去小水坑里捞取游动的蝌蚪才是我们的梦想。大西滩的泥地松软而有弹性,踩着走就提心吊胆;再加上每走一步,惊动了小青蛙,它们立刻从草丛里像泥点子似得向两边飞溅出去。我们既兴奋又担心 ,生怕踩住了一只青蛙。滩里的青蛙足够多,村人用口袋捉回去做下酒菜。家里有青蛙窜门是常有的事。夏夜,星空之下空旷的大西滩总是蛙声连天。

        远处的大西滩绿草葱茏,几片大的滩水波光闪烁,上面常有大鸟盘绕飞旋。牛羊马散落在湖边各

处,低头啃草。有时,远远看见几匹马儿追逐奔跑,就听见牧人甩了响鞭,骂骂咧咧大声呵斥的声音。

        我们很期待夕阳西下,牧归时分。一群一群的牲口从大西滩先后归来。牲口一拨一拨地到井边附近的石槽饮水。牧人从井里拔上几笆斗水倒进灰色的大石槽里,水清见底。吃足了草的牲口们蜂拥而上,拥挤在石槽周围尽情吸吮着甘甜清凉的井水。我们害怕牛马踢伤,躲得远远的。牛背上老拢着团

团的小虻虫,任凭它用尾巴甩来甩去却驱赶不走。羊群围槽饮水,我们径直过去,摸它们背上的毛。羊大都做了记号,在雪白的背上染了一小块鲜明的红斑或黑斑。等到牲口回村,石槽就归我们玩。

        井的记忆就这么充满了童趣,可是却还有那么点阴影。一次,一个叔伯奶奶家的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井里,我着急,跑回去报告给大人。幸亏救得及时,那个小叔叔才捡回了性命。但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有一个什么爷爷因为忍受不了过度的饥饿,自投了那口水井丧生。这事令人寒心。

        现在想来,这些事似乎与我们隔了几个世纪似得那般古老,却又那般难忘!

        去夏,带着儿子探望故乡,特地寻访那口井和大西滩。乡亲说,水井早填了。我又问大西滩,说早没了过去的样子,有的地方种了庄稼了。那天,我淋着绵绵细雨,绕过曾经的老屋现在已是别人的新宅,寻找到原来井的遗址。只见其上堆满了陈土瓦砾、乱石废料,似一个高高耸起的大坟冢,是井

的坟冢!荒芜枯槁,死气沉沉。水井没了,石槽没了,曾经活泼生动的井被埋葬了,好像连同一个时代

被埋葬了。我站在井的坟冢前,也只凭吊一下而已。时空流转,要么人是物非,要么物是人非,心头终究笼着一层难言的寂寥和无奈!


        穿过一大片正在开花的向日葵和长势良好的玉米田,又走出很远,来到大西滩的中心地带,我对儿子说,妈妈不甘心,那怕还能找到当年的一点点痕迹。可是,我四处瞭望,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水草丰茂的大西滩无影无踪了。眼前的草,低矮、稀疏、羸弱,像剃了毛的羔羊。几片紫红色的碱地草,无力地匍匐在泛出白色碱粉的土壤上。几十年时间,我竟然也亲眼目睹了沧海变桑田的事实!以

前总以为沧海变桑田须经历几百年甚至是更漫长的时间。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