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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录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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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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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表姐夫

一、

表姐夫家在伯阳,伯阳成了我感情最深的地方。表姐去世早,脑子里存留的,是表姐干爽利落热心疼人的印象。但铭记于心,永远难忘的还是前天送别的表姐夫。得知表姐夫逝世的噩耗是23日下午,24日我们兄妹赶到伯阳,25日送的葬,我看着他全身的每个细节,念全了他脸上的所有皱纹,背熟了他的慈祥,安然从容睡熟了的容颜。屈指一算,他同孟子寿,八十四载春华秋实渲白了他丝丝银发。多少次梦中走不出伯阳的小街,每个梦里都是一样的找寻姐夫那熟悉的家门。这个梦做了好多年,做了无数次,始终想不明白此梦的原因,直到我站在姐夫的遗体前,在下葬的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是我思念表姐夫的情感纠结于心,无法抹去,揪心不下的魂牵梦绕!

我很渺小是凡夫俗子,表姐夫也是个平凡的人,他的葬礼简单,挽联上看不到伟大二字,但表姐夫在我的心中,只能用伟大来形容。“知天命”的我,历经的风霜太多,不迷信不盲崇,我相信伟人,我的父母是最亲最爱的人,而表姐夫是伟大和我最崇敬的人!我相信我的这种感觉,同样也植根于与表姐夫熟悉的人们心中。送走了表姐夫,几天来夜不能寐,虽不会舞笔弄墨,但不写不能的强烈感觉驱使着,聊以几个文字表达我的心情,诉说我的千言万语,愿我的表姐夫安息,也为我的感情做个寄托。

十七岁高中毕业后第二年,来不及从落榜打击的深渊中苏醒,家庭的贫瘠,像瓦斯气体弥漫开来一样,令人窒息,特别是家无隔夜粮的忧愁,将我从学校带出来的梦想,全都撕扯粉粹。那天进来个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是我甘省的姑家表姐夫,父母亲以前带我去过他家,我认得他。

他几下拍去身上的土,粗声大气地说:“小麓,我是来接你的。”他盯着我端详了半天,亲切地抚摸我的头发。我一下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从没有人想起和搭理我,父母面对我们兄妹四个忍饥挨饿的光景,只有勒紧肚皮,没日没夜的下地干活,好像改革开放责任田承包以后,刚种地里的麦子,明早就能做饭......表姐夫扳了我的肩膀,说道:“大小伙子,怕啥嘛,有手有脚的。”

我跟着他来到了那个依山傍水叫伯阳的地方,走到一座有几间土坯瓦房的四合院,回头对我说,到家了。然后高一声低一声地喊他家的八个孩子:“这是陕西舅爷爷家的表叔,不管年龄大小,他是你们的长辈。以后,他在咱们家住下,这里也是他的家。”我愣了,盯着一个个比我大好多,一脸敦厚老实的表侄子,三个比我大,四个比我小,依次小下去的七个仙女般姣好,端庄娴静的表侄女,自己简陋随意的长相,使我羞赧的不敢多看她们。完全感觉得到,表姐夫的八个孩子,他们都有良好的教养,温婉,恭敬,谦让,彬彬有礼,诚恳周到。从此我便在表姐夫家住下,俨然一个享受管吃管住待遇,又有人照顾的客主人!

一段时间过去,八十现代在几年改革春风的吹拂之下,面对物质匮乏现状,人们穷则思变,农村人需要学习手工技能,以便走向城市打工行列,这些青年人数居多。我便以此契机,想到耍一些自有的小聪明,响应国家:社会力量自主办学号召,自己创办个“电器修理技术培训学校”,表姐夫力表赞同并极力支持。

想归想,做却是另外一套。教学讲课,授业解惑,不是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甚至一点儿不会的人,轻而易举地说装就能装出来的。老师这活,绝不是靠忽悠,要真才实料才能上手!这是实现这个想法的第一大难题;教学相长,在教中学,在学中教,这是真理,如果在今天,根本不是什么难题。可是,在那个年代,很少甚至没有得心应手的此类教科书籍,没有资料参考,我跑遍了市里的所有书店,也很难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即就是有表姐夫这个“要钱有钱,要力出力”的强有力后盾,也难为的绞尽脑汁,榨干脑仁,而收效甚微!如果说这是第一难,还不算难,那这第二难真似登天之难;至于,什么办执照,找场地,梳理关系,这些事,有表姐夫撑着,怎么难,也不算难了。

二、

编写讲义,书写讲课内容。连日来,我白天黑夜,都在各种参考资料堆中打滚,眼看离开学时间越来越近,报名人数越来越多,表姐夫和我都握着一把汗,满是担心和希冀。表姐夫说:“小麓,开学只剩十天,你要怎么样讲课?”这一问,把没有做过老师的我给问住了。我该怎么讲呢?讲义教案写好了,但怎么给人讲明白,这不只是自己明白自己会的问题,还要让听的人明白;不但要让人家搞明白,还要有感染力,要生动,尤其是开始的课程,要让课堂气氛活跃,活泼,学员们无拘无束。当然,这些功课我在暗地里铆足劲的准备,反复的练习过,但真正被表姐夫这样一问,我顿觉语塞。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表姐夫坐在客厅的木椅上,“现在,你对我讲第一节课吧!”表姐夫向来雷厉风行,果敢,没有多余话,说一不二,从不拖泥带水”。

“我叫小麓,以后,就是你们的教学老师,大家叫我小麓老师就好,叫小麓也行。教学相长,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有讲的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搞不懂的问题,大家大胆提出来。解决问题,就是学习的过程!

“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今天的第一节课,也是我们这个技能班开班的第一节课。

首先,让大家认识几个电子元器件。什么是电阻?电容?电位器?通俗来讲,电流就像是水流,电阻,就像改变水流大小的闸门。当然,电流通过的导体,就像水渠。水渠中安装的闸门,其大小要根据水渠的大小,和水流情况而定……”

只听姐夫喊道:“停”!“你这样自顾自地讲,讲的这么快,而且没有任何间隙,是讲课还是背书?谁能跟上你思维的速度?”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我这是给人上课,不是显摆自己能耐。我立即纠正,纠正自己的语速缓慢下来,语气,哪里该停顿,或提问,或启发,或插一些动作手势,变化语调,让对方完全弄明白我讲的内容。就这样,我把这一节课,反复讲了七遍,直到姐夫点头满意才罢。此后,每节课,我都对着镜子试讲满意才上讲台。姐夫培养给我的这个习惯,在我后来教学中,讲课质量无疑有了充分保证!在姐夫的照料下,教学工作很快步入正轨。我清楚记得当时的我,一人身兼数职:校长,班主任,代课老师,辅导老师等等,加之要批改作业,备课写讲义教案,每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到了早上按时起不了床,每天,都是表姐夫唤我起床。

每期培训是两个月,一转眼第四期后天就结束了,距离春节只有十多天时间。姐夫在客厅的椅子上坐着,坐姿很直,他一直坐有坐样,站有站样,走路一阵风,“雷厉风行”这个词,好像专门为了说他。我说:“老感觉知识欠缺,特别是边教边自学,热蒸现卖,学的不深入,知识没有系统性”。这是我最困惑和迷茫的地方,我高中毕业,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当时,社会上还没有函授,远程,电教等深造条件)。说穿了,没考上大学,是我最遗憾的,是伤心的痛点;没有大学文凭,是我挺不起胸膛,直不起腰杆,自卑,自我诟病的病因。我感到不能自我满足,妄自菲薄的性格愈加明显。姐夫若有所思,半天不语,大约有十几分钟,他才缓缓的说道:“小麓,现在这一切,都满足不了你的虚荣心啊!你既不安心,又没有深入下去,扎根在你现在从事的这个领域。”

他又沉默了,过了十几分钟,他宽大丰满的额头上稍稍舒展了笑容。表姐夫在当地,在人们的心目中是智慧的化身,他一米八四的大个,身材魁梧壮硕,行动敏捷,特别沉稳而又不失果断,雷厉风行,两耳大而下垂,慈眉善目,眼光犀利,思维缜密深邃。他像在警告我:“干一行要爱一行,做事情有始有终,担起责任。”

他缓慢沉稳的声音:“你刚刚步入培训行业,也有了一点起色,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到坚持不动的时候,才可以产生其他想法。否则,坚决不能动摇,绝不能半途而废!至于你现有知识的深度广度,我看不怎么深广,但是够用;在学习,深造方面,要积极探索,利用一切条件。或者增加教师人数,师资力量大了,条件改善后,学习深造不是不可能的。”

表姐夫继续说,明显是对症下药:“一口吃不出一个胖子,一撅头挖不了一口井,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是要不得的。人要上台阶,必须通过自身努力学习不断积累知识,自身层次达到了,自然可以选择更高的目标;如果,自身修为上不去,今天干这个,明天又想做那个,这就是瞎胡闹。结果什么都做不好。”

“这钱是你的收入”,他又张开一张纸,“我给你记着账呢,抽屉里常保持有五百元,是给你的零花钱。我看你脑子活络,想法多,其他钱,不能给你!”表姐夫,把那一张一张钞票,那时候还没有百元和半百的,最大张是十元的,每一张,都压得平平整整,十元一沓,五元一沓,两元,一元各是一沓,用红头绳捆着,看着姐夫这么仔细认真,这么起劲卖力并不厌其烦,这么眉飞色舞的,不知道是第几次数这堆钱了。我真是吃惊的闭不上嘴巴:葛朗台?而且,姐夫存着的,是我的钱,我不禁心里鄙视失声:吝啬的守财奴姐夫!你怎么赢得的?怎么当得起?人们对你的赞誉:做人大度,大气,胸怀坦荡,孝顺,仁义君子!

三、

我是有点钱就能飘起来的不安分性格。山里小镇上,腊月的年集吸引了好多采购年货的人们,二十出头的我,怎么也打消不了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心:烤化呢大衣二百八十元,看中的那块手表四百二十,皮鞋,裤子三百。我怀着惴惴的心情,吃完晚饭后,向姐夫申述我的花钱请求。姐夫刚一听完,就做出决定:

“不行!”姐夫冰冷着脸,迈出门时身后甩下一句话“抽屉那五百元,随便买。”这句话,加深了我对姐夫的不满!姐夫这是想咋的?

过了腊月二十三,山里人开始过年了,家家户户,忙得热火朝天,姐夫上班的食品公司肉食组,更是忙得像陀螺打转,每天杀二、三十头猪,又要挂架子卖肉,小组一共四个人,睡觉不到六个小时,恨不能连轴转,还是忙不过来,姐夫是领导,既要干活,又要操心。这一晚,晚饭时间,半月顾不得回来的姐夫,突然回家了,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放着包裹,含笑向我点头。然后,飞快地吃饭,用姐夫的话说,“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话。吃完再说”

这习惯,给平时不善言语的他,平添了几分威仪。吃完饭了,表姐夫说:“我最近忙。这里有个学习计划和针对你学习的书籍,是亲戚向陕师大的教授讨来的,人家根据你的知识结构,学习情况,给你制订了一个方案,现在开始,你抓紧看书学习,正月里开学以后,陕师大有两个函授开班考试,一个文学专业,一个实用电子技术专业。教授听了你的学习情况,看了你编的讲义和教案,夸你了。说要是考试通过,就招你为函授生,让你一次就拿到两张大学证书。”怪不得姐夫,舍不得我花一千元买些衣物,原来,他早有“预谋”,对我过年就“没安好心”,刚才,盯着我笑,其实就是“不怀好意”。我不满地说:“姐夫,这是过年。好不好?”表姐夫就这点好,大度!我的抱怨他根本充耳不闻。吃完了,说完了,一出门走了。

在表姐夫的亲切关照下,在他吝啬和严加看管的高压态势之下,我在这里从事了四年的招生培训工作,收获了两张陕师大的函授大学毕业证书,圆了升学深造梦。随着教育体制改革的发展深化,各种职业培训学校,职业中专中学,职业技术学校,职业技术学院,高职,三本职业大学,像雨后春笋般的百花齐放,我的培训招生大势去矣,生源急剧减少,面临颓势。我只得考虑,连老师带学生被深圳一家电子厂招工而去。四年来,姐夫的家就是我的家,他们一家待我敬如宾,近似亲。临分别的时候,我真的满眼泪水,不敢望人,偷偷洒泪直到晚上告辞。表姐夫塞给我一沓钱,“你出门在外边去闯荡,带上这五千元。这几年,你赚的钱,我都记着账,前天,发信的时候,我把账装信封邮到你家里了,所有的钱,我也给舅舅汇过去了。你在这里干的很好。我算是给我舅舅,有个交代了!

“出门在外,不论做什么事情,首先,要把学习放在前面,不能好高骛远,不要贪心,觉得自己进步了,才能选择更高的目标,否则,一口想吃个胖子,肯定是不行!

“选择干一件事情,就担起责任,一直往下干,不要半途而废。除非,实在是干不下去了。还有,不利于自己事业发展,不靠谱的投资,以及不切实际开支,坚决不能有!

“当你的人生规划不具体,不详尽,很模糊时,先蛰伏起来,干点小事,不要盲目,别轻举妄动,人生没有捷径。所谓的捷径,都充满危险和陷阱!”这是,姐夫对我最深刻的一次谈话。他知我了解我,知道我的短板。所以,这段话,应该是我永远铭记于心的名言警句!正是因为,我没有铭记表姐夫的教诲,在深圳的第十二个月的一天,我因为急功近利,想走捷径做大生意,用姐夫给我的钱,加上深圳的全部工资,通过朋友,把一车家乡盛产的特产酒,卖给了深圳商人。结果,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车酒被说成是假酒,工商部门过来追查,我吓得不敢承认,整整一车酒,我说与自己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这年年关,我惆躅在这南方都市的街头,心里装满悲伤和悔恨的泪水。我想回家,但一无所有,四年前跟表姐夫离开家门时,我对父亲说过,混不出点人样不回去;我想给表姐夫打个电话,除了父母,他是我的亲人。可表姐夫在我来深圳时,叮嘱我,交代我的话,我怎么就没听进去呢?听了又是怎么做的呢?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无颜见姐夫一家!悔恨化作泪水狂泻,恨自己浑蛋!我多想回到表姐夫那里,让他再痛骂我一通,聆听下他的教诲,戒了贪心,剁掉我这急功近利想走捷径的脚!可是,我怎么回得去呢?

四、

在经历了二十天的痛苦自责反思,和深入思索之后,在第六个年头的大年初一,我终于坐上春节空旷落漠的列车,回到家乡。受过迎头痛击的我,就像大病重生一样,从万念俱灰中苏醒,我决定回去在家乡职中,继续从事我的职业教育工作,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走自己平实弯曲的小路。

春节的老家是热烈的,我寂渺失落的心情,被人们寒暄问好的热情所感染,顿添一丝温暖。我不禁疑问,也许是过节的缘故,人们才比往常客气吧?一进门,父母亲满是兴奋和幸福的神情,家里原来的三间瓦房对面,又突兀的显出三间新的。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新年饺子,喝团圆酒的时候,父亲端起酒杯:“这是五年来第一次的合家团圆酒,为我们家小麓凯旋归来,干杯!”这个春节一扫往昔的寒酸,有西凤酒,有父亲拿手的八个炒菜,什么大年菜,肘子山药,瓜片肉丝,韭菜炒鸡蛋,大肉烩萝卜……是我们一家几年也吃不起的一桌菜。妹妹,弟弟也异常开心,他俩招呼我:“哥哥,事业有成!”我强展笑颜应到:“学习进步!”我相信,自己完全是大哭的表情!我快崩溃了,装出酒辣流泪的样子,端起酒杯一杯杯的喝下。

吃完新年团圆饭,心里想着如何开口,向父母道出深圳惨败的遭遇时,母亲先开了口:“吃毕了看看房去,一家子都去。”妹妹抢着说“邻居都夸哥哥本事大呢!小小年龄,房子是村里盖帽的……”我醉眼迷离脚步不正,瞪着小妹,“哪个你哥盖帽,与咱们有关系?”小妹说“哥哥醉了”,便再没言语。眼前是一座宽敞气派的二层楼房,朱红大门,院落洁净崭新,独院独门,与其他邻居陈旧的低矮瓦房

形成强烈对比。这座院落房舍,犹如鹤立鸡群,格外别致。父亲说:“给你盖的,进去看!”

我的?我凭什么……我,能有这么一套房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姐夫先后邮来两万三千块钱,交代说你想要盖房子,花费一万一千元。加上咱承包地这几年收成好,咱家的苦日子算熬出来了。还有一万多块给你存着……”父亲后面的话我再没听进去,立即想到了表姐夫。“葛朗---”我把台字掩在嘴巴里,四下里顾望环视一下,生怕姐夫听见。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四年里,即使我不吃不喝,不住不穿,一分不花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何况姐夫既是“董事长投资人”,又是“后勤保障员”,管吃管住,好像我是小孩似的养着,我压根就没想这些竟然是我的钱。要知道,当时姐夫家里还供给着四个学生,他负担重,根本不宽裕。我在他家吃住,更给他加了负重。那时,社会上把有一万元的家庭,都叫作“万元户”。我突然就成了有楼房的“万元户”!

在家乡职业中学任教,这个我在行,都是托姐夫逼我讲课的福;还有,当时,任职职业中学教育,我想进就能进的原因,固然与社会缺乏职业老师有关,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受过陕师大函授教育,得过名师指导,拥有陕师大的函大证书。要不是表姐夫,我怎么可能跟陕师大扯上关系?那些书籍和学习计划怎么可能找我?我常常想,每个人都有一段恩重如山的感受,而这个恩重如山的人,却不一定得到你的回报!每每夜深人静,我魂牵梦萦的姐夫家,便成了我灵魂的栖息之所;我常常想念表姐夫,和那里的每个亲人,那里的一草一木,这成了我多年来寄托感情,聊发思念,打发孤独的地方;多少年来,我一次次战胜困难,顽强拼搏,不言放弃,姐夫那里,就是我的精神源泉!

在职中,我谨记表姐夫的话,“干事有始有终,担起责任”,认认真真,一干就是几十年。那时,教师工资低的可怜,常常恨不得连夜赶过去,但去一次需要克服好多的困难,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一次,我对姐夫说起我欠他生活费,和他多给我钱的事,表姐夫生气地说,“提那些干什么?你不来我照样要吃饭,只是一双筷子的事情!钱是你的,嫌多,那我是孝敬舅舅,以后,对舅舅要好!”

又是一年腊月,寒假。几次梦见姐夫,我立即警觉:是不是姐夫病了?踏上西去的列车,坐汽车辗转来到伯阳。一切那么的熟悉,偌大个院子,不见姐夫身影,我向他工作的公司走去,走到半路,我猛然想起,姐夫已然退休多年。折返回走,我想他是不是去果园?可这是腊月,不会的。

        走在街上,一个熟人过来打招呼,那热情俨然把我当成邻居乡亲了。他说:“你姐夫住院了,今天手术。你快去看他吧”。我的心“咯噔”一沉,脚也软了,眼前是片光华。姐夫那么刚强,他高大矫健,是可靠有力的化身。到了医院,手术室外边站满了人,有好多人赶来,是因放心不下,“善人,恩人”的叫着。人们是怀着感激而来的,还有人在旁偷偷的垂泪。不知道是因为好久不见而想念,还是为他手术而着急,已经知天命的我, 竟然,不顾一切的哽咽成声,顿感眼泪就像大雨倾落。接过姐夫手术前安排人留给大家的一沓纸条,看到留给我的这样写道:“记住,在没有充分准备好更进一步的计划前,绝不可以有大的投资和行动”。手术室门开了,姐夫溘然与世长辞,我有好多话还没对他说,我问他“姐夫啊,你怎么能没听到我说话就走了呢?下次我来,在哪里能见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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