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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义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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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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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炒蝎子爪

随着元宵节欢乐的气氛逐渐消散,我们的大年也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这不,惊蛰刚过,万物复苏,农耕在即,二月二又来了……

“二月二,炒蝎子爪,大娘婶子给一把......”每当这时,总又想起远方的老家,那些大街小巷中飘荡着的炒豆的清香和一群群孩子稚嫩的童音!在我的家乡东平,人们在农历二月初二历来有炒蝎子豆、围仓和理发的习俗。

每年的这天,大人们总要早早地起床,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他们已经忙活起来了。洒水,扫院子,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儿,那就是“围仓”。“围仓”作为一项民间习俗,是从我记事时就有的,人们从自家锅灶底下掏一簸箕的草木灰,拿一把小铲子铲着这些草木灰,边走边摇,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圆儿来。围仓的圆圈,有大有小,大多是在院子里的,一般要画好几个,围好仓后,会把家中的粮食虔诚地放在仓的中间,用薄石片或瓦片砖头盖上,还有的故意撒在仓的圈外,象征着仓满外溢,象征着当年的大丰收;也有的把仓圈在堂屋的门厅里,中间放几杯硬币,用红砖盖住,视为钱囤,象征着有钱花!

在我的老家,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就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有一个“囤”的。囤一般用杨柳的枝条编成的,直径有一米左右,有一人多高,里外糊上泥巴,囤的底部是用石头或碾盘垒成的底座,防止地面的潮湿,上面把用麦杆或稻草等做成的栅子围几圈,围成草帽的形状,然后用石块、砖头压上,有的还裹上一层塑料布,以防风吹雨打!

每年的大年三十,大人们总忘不了在囤上贴上“仓有余粮”红帖子,那个时候,在广大的农村,分产到户,多劳多得,人们在缴纳公粮之后,确实已有余粮了,中国人历来有囤粮的传统,或许是怕遇到灾年,或许是被饥荒和贫穷所迫,家家户户囤粮,这也正是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吧!总之,在小时候的记忆里,每每站着凳子,拎着布袋,装上麦子去磨面的时候,总会生出几分富足和豪迈感,又要有白馍吃了……

其实,囤和仓是有区别的,但无论是围仓还是打囤,也都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祝愿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吃饱穿暖、生活富足!

二月二,炒蝎子爪是必不可少的!蝎子爪也就是炒黄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样叫法,也许正如人们所说,吃了蝎子爪,一年不被蝎子蜇吧,但我的老家是个水乡,蝎子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由于二月初二与惊蛰临近,也许还有驱虫的寓意吧!伴着清晨的炊烟和铁锅里翻动沙土的声音,大人们总会端出前一天夜里早已浸泡好沥干水份的黄豆,倒入早已提前筛好的沙土热锅里翻炒,也有的只在锅里放一点点的油,直接把豆子放进去炒的,不过是要特别注意火候的!当炒豆的香味飘起的时候,一群群的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循着气味家家户户地敛蝎子爪了……

“二月二,炒蝎子爪,大娘婶子给一把......”当大娘婶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时都早已乐得合不拢嘴,于是,大家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便又多了一把把热乎乎的蝎子爪了……

在儿时的记忆里,蝎子爪有咸味和甜味的,更多的是原味的,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足够丰富的了,那一把把的蝎子爪,在那时都算是一种美味了,同时也是一年当中不可多得的零食,捻起一个扔进嘴里的那份渴望,那份心满意足的神态,那份无与伦比的欢欣,在物质生活极度丰富的今天,是没有哪个孩子能再体会到的了!

说到二月二,更多的人总会接上一句“龙抬头”。是啊,人们认为这天正是苍龙“登天”之日,俗称“龙抬头”。但为什么又要与理发扯到一块呢?据说因为古时人们认为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理发,叫做“剃龙头”或“剪龙头”,这一天理发能够带来一年的好运,也有要鸿运当剃头的寓意。一直到现在,在这天都会看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那就是无论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还是在乡间的小镇集市,许多人都在忙着排队理发,而理发店的师傅,也许正是一年中最忙活的一天了吧!

突然又想起小时候理发的事情来了,想起了父亲和那把理发的推子。那个时候理发不是过年过节或特殊情况,是不会去集市理发店的,由于生活条件所限,冬天连洗头都成了问题,所以孩子们头上长虱子或虮子的现象是常有的,头痒的难受就用篦子梳用手挠,常常挠得头皮出血,头发糊得头皮难受,也常常见几个人在一起相互逮虱子的,所以正月过后的理发也就成了一种期盼。

父亲就有一把推子,于是,在阳光明媚的午间,在温暖的小院里,总有一群孩子排着队等着理发!我渴望理发,但又害怕那把推子。那是一把老式的推子,前头有上下重叠的两排带刃的齿儿,使用时用手按压后面两个把儿,上面的一排齿儿就会左右移动,把头发剪下来,父亲每次给我理发前后,都要细细擦拭,但总免不了不时的夹头发,疼得我不时地呲牙咧嘴,而旁边的小伙伴儿们,却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常常想起那把推子,那紧贴着头皮的“咔哒咔哒”的声音,那每一声之后的头发飘落和一头的轻松;常常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小院,年轻时候的父亲,宽大的手掌抚过耳边的感觉……

又是一年二月二,花样繁多的蝎子爪又摆满了超市、商店和街边的小摊供人们选购,大街小巷的理发店又人满为患。但我却怀念那个年代,那个时代那些渐行渐远的温馨,也许时代的发展中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但我不知道,远方的父母是否依然已早早地起床,在老家的院子里围下一个个大大的仓,而院外的小巷里,是否还会飘起那一阵阵稚嫩的童音:“二月二,炒蝎子爪,大娘婶子给一把......”

(2019年3月7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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