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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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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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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呦呦


我们这批“老三届”人,本该继续上学深造,学知识学本领,报效国家的时候,却正遭遇“十年动乱”。那可是我们的黄金时期,也最易感情用事的时候。一张大字报便会扬臂高呼“誓死捍卫”;一声“最高指示”便会投入“横扫一切”的队伍;一阵锣鼓喧天,便毫不犹豫远走他方,上山下乡去了。

我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地方是在祖国的北极,黑龙江上游――漠河。

临黑龙江边的漠河,山山水水十分优美。水清得可以照人;山绿得象刚涂抹了油彩。人的心灵在这种环境之下受到了极大的陶冶。“闹则乱,静则思”,一切被泯没了的人性,复苏了。

记得一次,宿夜在离村几十里地、黑龙江边一个叫“马场”的地方。那儿的景致美得让你咋舌,临江,依山,奇丽,憩静。那里圈着一头牝鹿,一个五保户老头与它做伴。白天,鹿儿舔食着鲜嫩的青草。我想,这牝鹿一定乐不思蜀。青草是不竭的,由老头打来,附首可得,有粗粗的栅栏,更不必担忧黑熊的侵扰。

入夜,我歇在五保户老头矮矮昏昏的屋里,看他低着头,默默地抽完一支气味异样的旱烟,悄然盖上近乎是黑的被窝入睡。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个小屋子,周围静得出奇,屋里昏暗昏暗,一支残烛忽闪忽闪,快要燃尽。我靠在炕头上,盖着大衣,毫无睡意,看那老头孤寂一身,风烛残年,不禁思绪万千。迷迷蒙蒙中听到圈里那头牝鹿的鸣叫声,一声长,一声短,凄厉忧伤。我想,这鹿儿鸣叫什么呢,是感到寂寞,怀恋旧林,怀念同类?

“一夜征人尽望乡”,我不由得思念起我古稀之年的父母及亲朋好友。离别时,父母泪眼瞳瞳,恋恋不舍,我竟不理解父母的眷恋之心,扬长而去,毫无返意。

第二天脑袋懵懵懂懂地离开了马场,见那牝鹿,在圈内悠闲地咀嚼着青草。

路是没有的,沿着江边走,一边山一边水。水,湍急而清澈;山,覆盖着浓密的高大的树木。

一路极幽静。流水哗哗,松涛阵阵,脚底踩的是水边的卵石,卡嗒卡嗒,孤寂中多了点热闹。

忽然,见前方有个黄茸茸的东西。急走前去,见是头鹿仔,怔怔地望着我,并不打算跑开。我一阵欣喜,伸手揽它,它却轻捷地跳开,还望着我,我更觉可爱,再去揽它,它仍是跳开,继续望着我。

我试了几次,无奈捉得它,只好便罢,仍走我的路。走了一阵,回头,见它竟跟着我来。我停下,它也停下,仍是那种怔怔望着我的样子。我觉得好笑,这小东西在逗我、耍我!我猛然想起昨夜的鹿鸣声,那是牝鹿的寻孤声!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这鹿仔跟我,我不妨再返回马场,引它到牝鹿身边。

于是,我返走回去,真灵,那小东西果真一跳一闪,跟着我走向马场。

快走近鹿圈,听得呦呦一阵鹿鸣声,身后的鹿仔,马上回了一声,细细的,柔柔的“呦呦”之声。回头看时,它已从我左侧欢奔了前去。

我走上前去,想看看鹿仔与牝鹿相见时的情景,却忽然又不想看了,我想那牝鹿毕竟还被圈着……

自那以后,我就开始想家,就盼望着何时能回家,何时能再见到家乡的父母亲朋。

以后,参加了工作,成了家,调转了好几个地方,总是一年一度或两年一度,或拖家带小,或单身一人,总要不顾行路艰之难,回家探望我的父母亲朋。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现在一唱起这首歌,总要想到几十年前,在黑龙江边上,那鹿仔怔怔望着我,待我引向它母亲身边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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