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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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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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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里的瓦子山

                                           

       当你长期处在浮躁与喧嚣的环境中,就会渴望一个踏实幽静之地;当你置身善于包装与修饰的人群太久了,就想有个本真自然的朋友推心置腹攀谈;当你看厌了高低楼幢与人工臆造的假景时,就会想起早已淹没在记忆深处的没加遮盖的土地与先人留下的房屋;当你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时,却有意外的偶然收获!我到瓦子山便是这样一种情形。

面包车像一只小蚂蚁在三四十度夹角的石土山道上狂奔,曲折而上,几乎是垂直的坡度,坐在车里当然想象不出山有多高路有多险。座底发动机歇斯底里地轰鸣残喘,司机忙而不乱犹如跳着吉特巴舞蹈极快地玩着方向盘,抬升、后退、调转、摇摆、暂停、冲刺,心急切地蹦跳,我紧紧地抓住车门手把,早做好了紧急避险时跳车的准备。当然这一切只有坐在空间狭小的车内才能身临其境,外边的参天古木硕大山体肯定感觉不到车里的热烈与忙碌。

当紧张得麻木的时候,车内轰鸣戛然而止。这才醒悟,我们已经旋上了一个偌大的天上平台。像冲破了云层的直升机,忽然阳光灿烂,却高而不冷,若沐春光。回首来路,山涛如怒,峰峦如聚,淡淡烟云镶嵌在天际,这是王母娘娘的仙阙?还是青藏高原?大平台的中心呈现出一座小院落,这就是我要造访的老学友的老家。双脚一下地就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步履游动起来,头颅转动起来,情绪高涨起来。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切那么亲切,一切那么自然,一切那么质朴!青瓦,土墙,雕窗,尤其是侧后两座石板房,甚是让人震撼。牛圈是石板盖的,墙壁上挂着犁头和木耙,耙头上系着蓑衣棕绳;鸡圈是石板盖的,竹笆边放着花格子竹编大鸡罩,罩边安置了个竹篓鸡窝,看起来都颇有年代感。然而却没有鸡,也没有牛,因为它们都在艳阳高照的美好时刻自由自在地到山坡上树林里觅食放风闲逛去了。一片整齐排列着的呈菱形撑起的青冈木耳棒棚也在安闲地晒着冬日的暖阳。走过木栅门就看见长长的木篱笆围着长长的已经耕耘了的肥沃冬地,这地显然是用作明年春季种苞谷点洋芋的。来到房后侧,见草甸中有几十平方大小的池塘,我给别人介绍:“这是蓄水池,是为天旱缺水时给牲畜饮用准备的,大集体时代都兴这样。”我正为自己这个解说沾沾自喜,刚好走来一位老者:“不是的,这是天池,也叫天眼,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所以这里名叫天池坪。”我们方恍然大悟。随着缭绕的炊烟望去,不远处浅浅的后山梁勾起了我对少年时的一段记忆,曾与学友涉足过一次,是一路欢歌一路用口琴吹奏着《外婆的澎湖湾》自学校方向翻越过来的。但初中毕业时,我们各自背着背包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是我违背了约定,我去上了高中,而他则千里迢迢去了嵩山少林寺研学武艺匡扶正义。从此,我就再没有机会来这里,这里也就变成了遥远的模糊记忆。

中午时分,又来了几位朋友,我便成了他们的导游。从高原左边的废弃瓦窑走起,这个古窑里居然长出了一株映山红树,含苞欲放,给这个灰色的冬日山梁一个石破天惊的点缀!这像是独一无二的景致,但我们认定,这只是一个信号,遥遥相对的平梁上方那悬崖天门上有许多墨青色,定是这棵映山红的老巢或者营地,这棵独树只是侦察兵或者先锋队而已,来年的春天定将红遍山山岭岭!沿着“旅游环线”和“高原边缘”,在平坦的山间小道,连续推开几道木栅栏门,走石砭道,走石阶梯,走铺满落叶的林荫软毯,走枯黄光洁的茅草坡,来到了曾开凿石板的山嘴。头顶着碧蓝的天空,站在这儿指点江山,在山坳里星罗棋布的十多栋静静地等待的青瓦房中寻找着自己应该居住的那栋房屋,畅想着自己应该在那座青瓦房院落里发生的浪漫而富有青春活力的故事。这是个圆形的大环山,虽然有些路程,但前端相隔的直线距离并不远,犹如慈祥的母亲张开两支大臂膀把自己养育的儿子儿孙揽住紧紧护佑在怀里,而这些子孙就是这些质朴原始又规整的青瓦房,是这些牛羊,这些古树土地,这些快乐、坚毅、善良、豁达、勤劳的男女老幼。同行说:这里临近山巅,怎么还会有两条潺潺小溪呢?我说: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有人的地方就有水。因为我是山里人,山里人就会深知这个定律。

前方远远红色的夕阳快接近山边,平铺的余晖更加拓宽了这个温暖世界的边际。这个高原依然明朗安详。那个唯一能蹦上来的面包车不见了,我准备步行悄悄离开返回。因为悄悄地离开不说再见,就预示着有割不断的留恋和无尽的思念;也因为步行才能回到少儿的时光,步行才能与泥土和地气有机融合,才不至于相恋而不能相拥,不至于棒槌铲锅隔靴搔痒;步行才能与斯景斯地斯人相匹配,才不至于匆忙浮躁走马观花。因为这都是生长我们养育我们祥和温善的土地;也只有独自行走静静寻觅,才能感悟到这山这水这房这地的深邃内涵,才能真正领略到自然界的伟大与和谐!穿过层层茶垄,越过片片麦地,虽然不见了茶山,但我似乎听到了多年前高亢的采茶歌;虽然在山下在日益城市化“空壳化”的农村,已鲜见绿油油的麦苗,但我仍为这里还坚守住土地不忘土地牢记靠山吃山祖训的人们而倍生敬意!古朴的院落,石砌的墙体,老屋基的大石磨,野竹林里的石阶梯,硕大而自带黑色盔甲的柿子树,直垂山崖的冰凌瀑布,稀疏的狗叫,隐隐的鸡鸣,一切都这么潇洒自如、真切坦诚,没有隐藏,没有做作,更没有经过专家论证和领导拍板的宏伟规划,却这么自由地存在自由地与蓝天白云崇山峻岭舒适相处!我想,生在这里,养在这里,葬在这里,向往这里的,那是何等的惬意,何等的幸运啊!

想着,看着,走着,不经不觉已经走下了反复折叠的山道,下面河沟里忽然缓缓移动上来几个人影,掉在末尾的是一位年轻女士,红润的面庞略显气喘吁吁,相视片刻,她就主动打起招呼,我就边把自己杵路的竹棍塞给她边说:“前面不远就有大用处了。”她连连致谢。我又下了几十米,回头招手鼓励她:“别太急,别嫌累,你们的长征才走了第一步,上面的风景很好,明年还来。”她们哈哈笑着挥手告别!我想,我们陌生人之间,尤其是与我这个大男人之间顷刻间能无拘无束又无设防地真切交往,恐怕在山外边是不会有的。大概也是这原始质朴和谐的自然环境给与了我们善良真挚的本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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