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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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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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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溪:流淌着母亲的诗行(散文)

初夏,原本不那么火热的天气陡然骄阳似火。预报显示的温度是三十七摄氏度。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路边,排列整齐的树木无精打采地站立着,小草们忍受不了这火辣阳光的肆意掠袭,不经意将叶子卷成了细条。好歹是溪边的阴凉让疲惫的“苞谷”时而叫唤,提醒我炙热中依存的凉爽。

本能的驱使,让我钻过丛林,一路溜滑到溪边,那是一条叫槽洪溪的溪沟,那是小时候母亲带我们洗衣背水的溪沟,那是见证了母亲苦涩一生的溪沟。流淌的溪水汩汩从不间断,象母亲的血液,灌输对象是她滋养的孩子们。

我以为:如果山川缺少了溪流,也许就没有人居住,人的踪迹总是与溪河有关,总爱把涓涓溪流比作是乳汁,给大河小溪赋予了生命源泉的意味。家乡的溪沟,是祖辈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母亲嫁过来的时候,注定了要与这溪沟相依为命。母亲在世的一生和它相处之中,撒满了无数的勤劳,眷恋和与心酸……

第一次踏进槽洪溪,是母亲洗衣服,要带去好多的物件,诸如:搓衣板、棒槌、脸盆等等。加上先于我出生的姐姐哥哥们,不是上学读书就是上坡劳作了,我一个人在家,母亲生怕我调皮惹出什么事端,于是将我带在身边。来到溪边,母亲嘱咐了许多要我注意的事项,特别是小心滑倒溪沟那几个深潭里面,说水塘很深,底下还有水鬼之类。

第一次来槽洪溪就被母亲的话唬住,不敢离开母亲的视线。坐在不远的石壁上,看着母亲洗衣。

那时候母亲不到四十岁,生我们姊妹6个,辛勤的劳作让她提前衰老。经常,她神色坚毅平静,紧闭着嘴唇,嘴角两旁的皱纹宛如溪边茂盛的花栎树皮上的纹路,仿佛她的脸上就印刻着她相守了一生的这片树林和这条小溪,即使沉默着,也能看出她和这林、这溪的故事。

或许就和这溪沟一样,充满了母性,慈祥温暖,柔和坚强,又有着丰富的传奇。

母亲在溪边将泡好的衣物分类,而后卷成一小坨,一小坨的,在溪边的石壁上用棒槌使劲地猛烈地捶打着,从溪沟传出的“啪啪”声在两边的树林里和崖壁上回荡。母亲高高扬起的胳膊在空中画着无数个圈。时间长了,母亲的手腕有些发酸,于是歇息,两眼直勾勾盯着静静流淌的溪水,这时的溪水似乎格外柔美,和母亲对我们一样,把深藏的爱怜施加给她的孩子们。我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是溪水的孩子……

母亲弯下腰,匍匐着身子,在溪沟里“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气的水,打着嗝儿对我说:“海儿,你喝水不?”

我说:“不喝。”

母亲又说:“渴了就自己喝。”

我说:“嗯呐。”

就这样一直陪伴着母亲洗完了所有的脏衣服,和母亲收拾家什回家,我肩扛棒槌,虽然不重,却感觉很有份量。

第一次随母亲在溪沟长留,感到了母亲与溪沟的感情,那时候虽然不懂,及至若干年我为人父以后,才知晓那种感情的微妙。

随后求学、求生活,离开了故乡。准确地说,是离开了家乡的槽洪溪。而母亲对溪沟的情愫日趋浓烈,因为她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家乡,或出嫁或外迁。留下的母亲和溪沟相依相伴。

相伴母亲的槽洪溪,经过一轮一轮的开发,成了人们休闲散步的绝好场所。虽然乡村中目前前来的外地人不多,三三两两劳累了一天的家乡人在溪边游走,势必能除去一身的疲劳,散完步、跳完广场舞,回家用溪沟的水尽情地洗澡,第二天又是一个精神抖擞明天。

母亲就这样在溪边度过了她一天又一天的晚年。直到母亲去世,按照伊的遗嘱,就安葬在溪沟的上边,母亲要用灵魂守候她一生相伴的那条小溪。

今年的初夏,独自一人到来,躲在生长溪边的那棵有些年岁的花栎树下,凝望碧波的水面,在微风吹拂下现出层层涟漪,微微波浪那是跳跃书写母亲诗篇的字符。

在溪边一直待到黄昏,暮色快要降临。

恍若,我看见一个女子在溪边,伴着家乡的民歌,随着节奏的变换,女子的两只手臂狂放不羁,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千变万化,就像小时候母亲握着棒槌的手,在空中划出若干的生活“轮回”。

定眼,模糊中女子的身影越来越像母亲。其实,那就是母亲。年轻时由于条件的限制,他们那一代人,压抑了生活原本的乐趣,苦难而单调地生活着。时代发展了,她希望后代们用炽热的虔诚善待生活,善待自然,善待她经历过的那条铭心刻骨的槽洪溪!

想象着,我离开小溪,凉风驱散初夏的热浪。不远处农户家的灯光将河水映照,流露出一些光彩来。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读懂这条亘古于家乡的溪沟和乡溪里流淌的关于母亲的诗。

我只能记住家乡的这条小溪和这些时光。

这些缓缓流淌的让人眷念的时光。

2021年6月27日于野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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