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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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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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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蝉·稻田

千年前,有月亮有星子的夜晚,辛弃疾漫步江西上饶的黄沙岭道上,乡村夏夜美景让他暂且忘忧,清凉的晚风伴着蝉鸣,田里稻花飘香,蛙声唱丰年。心有感怀,写下了著名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千年后,我站在乡村的新月下,仰望繁星,耳畔蛙声虫鸣,夏风略过,稻禾的气息萦绕鼻间,仿佛穿越千年。此刻也有鸣蝉和稻香,但和词人心境迥然不同。他是宁静与希望,而我此刻,却有种莫名的烦忧,这得从白天遇见的说起。

中午,跟着亲家母去她大姐家吃饭,好客的大姨烧了一桌子菜。其中有一盘油炸的东西,我眼神不好,看不出是啥,大姨夫介绍说是炸知了,高蛋白。我忙举起手机拍照,放大细看,有脚有眼的,还真是。

大家热情地招呼我尝尝,我举了举筷,缩了回来。实在下不了手,张不了口。这是虫子哎,小时候看见村上的皮猴子们抓了烤着吃,那么贪吃的年纪都没有对其下过口。

大姨夫见我那模样,喝口啤酒,哈哈一笑,夹了一个往嘴里一丢,有滋有味嚼着:“香,又酥又脆,好吃得很。”大姨也接口:“几块钱一个呢,这东西现在难找哩。”

听大姨夫说,这其实是蝉的幼虫,在土里生活好几年,吸食植物的汁液生活。等到要变成蝉时,它就会在黄昏或夜间钻出地面,然后爬到树上,蜕壳成蝉。而这个变化过程是很快的。所以要抓这些幼虫,一般到了夏夜,得半夜打着手电筒,上山找,那里树多,知了就多。看见它们拱土出来,就马上抓起,丢进预先准备好的盐水里,不然它很快就长出翅膀飞了。运气好,一晚上能抓个百来个,它可比猪肉金贵。

亲家在一旁让我试试,夹起一个,见大家都看着我,就心一横,往嘴里一塞,尽量不去想这是只虫子。嚼几下咽下,其实还挺好吃的,酥酥脆脆,椒盐味。有了第一次尝试,第二次就容易多了,很多时候还是心理因素在做怪。

虽说知了是害虫,但一想到它蛰伏地下那么多年,还没有完成人生最华丽地蜕变,就成了盘中餐,为了口腹之欲,剥夺它们的生死,还是觉得不忍。万事万物,既然存在,总是有它存在的理由,人啊,还是要学会克制。想想,如果有一天,夏天不再有鸣蝉相伴,那样的季节还完整吗?

晚饭后和亲家母一起散步,一条并不宽阔的水泥路,两边是成片成片的稻田。条块相连,稻秧碧绿,每一棵稻秧叶的边缘挂着晶莹的露珠,透亮可爱,秧苗显得越发青翠茁壮。风吹过,绿波泛起,风挟着绿意,撞个满眼满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都是清凉凉的,暑热顿觉消了大半。走到尽头,转个弯,又是大片大片的稻田,这个季节的主角是水稻,稻田靠路的一头,还种着毛豆,芝麻等植物,像是专门给它镶边似的。绿色,铺天盖地的绿色,真美呀。也许被我的大呼小叫惊扰,几只喜鹊扑棱棱飞起,喳喳叫着落到了高高的电线上。这时不远处飞起很多白鹭,在夕阳的余晖中,美成一幅画,这份悠闲,这份和谐,这份超俗的美,任是最有本事的画家也是画不出的。我的心醉得一塌糊涂。

绕过几家农舍,来到一条水杉道上,两边仍是稻田,但我发现这里的却是杂草丛生,稻秧也是无精打采,有点发黄,显得瘦弱,远不及刚才所见的精神。亲家看出了我的疑惑,说这是包给种田大户的,他们随便弄弄,撒了种基本上不管理。有多少就收多少,远不会像自己家种的那样精耕细作。他们包田是有补贴的,主要就是拿补贴。我不由想起前几天抖音上看见的视频,也有人在发,说种田大户承包的稻田,草长得比人都高。我没有调查过,不知有多少地方,多少这种田大户存在。想想不免担忧,粮食是天,是老百姓的命啊,如果有一天,这些良田都变成了牟利的工具,白白荒废,那粮食危机就不远了。而且,现在还在种田的基本是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后种的已经很少,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田地被抛荒,它们的命运要么废置,要么承包。可如果承包的人只想着拿国家的补贴,无心种植,那后果将多么可怕,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继续走,心境却不复初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这时看见一个人身着长袖长裤,正在稻田里拔草,汗水浸湿了衣衫,在大片稻田的映衬下,他显得很是渺小。我挥手和他打招呼,想给他拍张照,他憨厚地笑着点下头,又继续拔草,我按下相机,保留了这美好的瞬间。不管怎样,总有一些人在坚守,稻花香里说丰年,千年来,一直是庄稼人心里最美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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