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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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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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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樱花开(外一章)


又到樱花盛开季,到武汉大学赏樱花,又成了媒体播报和人们巷议的热门话题。我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儿子在武大读书时期,每年的早春,都有幸观赏了那著名的樱园。

农历三月,乍暖还寒,武大的樱园就耐不住寂寞了。最早映入眼帘的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这也成了赏樱之季的另一道景观。人们端着相机,随处抢拍镜头。樱花想来是欢喜热闹的。它们簇簇拥拥地依偎在枝丫之上,好象总是悄无声息地绽放,出乎你的意料,热热闹闹地而又矜持地兀自明艳着,首先那些面带红晕的花骨朵儿,在春风里得意地摇颤。之后,在某个时刻----我猜想是在黎明前的瞬间----悄然绽放,嫩嫩的,粉白粉白的,一朵两朵,一札两札,迅即,便肆意地盛开,热热闹闹的。这个时候,周围的所有人的话题,都是樱花了,连飞来飞去的鸟儿,也“花呀花呀”地乱叫。太阳懒洋洋地爬起来,把湿漉漉的光洒到这所全国风景最美的校园里。不计其数的相机,或手机的镜头,早就对住了樱花树,就等太阳来助拍了。到武大来看樱花人流的那个多啊,甚至引起了大武汉的交通堵塞。这时,武大的门卫室开始要收门票了,想以此减缓人流。儿子从校园里走出来,带着借来的学生证对我们说:“爸、妈,有学生证可以免票了。”他妈妈摇摇手说:“我们花钱在儿子的大学里看樱花,值得!”儿子和我对望了一眼,笑了。

    名校名山名花,又是受了书香的浸润,格外让人垂青,每年此际的游客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漫步于幽长的樱花大道上,团团簇簇的花朵挤满了枝头,似雪非雪,似云非云。刚刚绽开的樱瓣,洁白中略带粉红,晶莹剔透。盛开后的花树,一片浅红,一片淡粉,素雅宁静却不显苍白,每起一阵轻风,便枝摇花飞,好似一场花瓣雨,纷纷扬扬落到游人头上、肩上、衣袖上。置身其间,谁不怦然心动?站在朴、雅致的老斋舍(武大樱园女生宿舍)楼顶上,看樱花大道上的樱树林,一片晶莹的海洋,间夹几点绿色,那是新生的樱枝嫩叶,缤纷繁绕,其间扶疏的枝,青绿的叶,粉灰的阁楼,暗红的琉璃瓦,抑或如织的游人,都褪成了樱花的背景和点缀。

    鲲鹏广场周边的樱树中,长着些错落的灌木,隐约可见串串艳红夹杂其中——我不知那红的是什么花,好似一束束激情燃烧的火苗,照亮了我的心。这画面,无须相机聚焦,便已定格记忆,无须刻意提炼,就已主题鲜明,一切自然得浑然天成。

    樱花只七日,芳华一夜净。樱树的花期虽然短暂,却是极美的,雅静、激烈、疏淡、繁华,交相辉映。这样的季节,行走在这样的花树下,就会不由得想到青春、时光,和那些关于生命的种种情愫,不知不觉陷入一种不可言喻的境遇里。

我们一家三口相约在武大的樱园,浑身洋溢着早春的气息。儿子牵着妈妈的手,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看着儿子的个头已超出他妈老高,低着头跟妈妈说话的样子,就让我想到他的高中时代,因为对武汉大学情有独钟,他高考时填志愿,头几栏都是填的武汉大学

“冲刺”的那些日子里,儿子日夜苦读,光是写废的草稿纸,就每天堆满一纸篓,在他的小房间的墙上、床头上、书桌上,贴满了“拼搏”、“武大”的字样,他妈妈心疼得悄悄地抹泪。天道酬勤,儿子不负众望,终于梦想成真。送他去武大报到的前一晚,月光很好,我们一家三口也象今天这样,在家园洋澜湖畔的垂杨柳下散步,好久没有象这样在一起聊天了,那天儿子兴致很高,说了许多话,讲了他的理想和追求。其间,儿子不时地回过头来,对走在后面的我道:“爸,注意地上有个坎,别摔了!”我的心暖了暖,看着好象突然长大的儿子,眼睛湿润了。那一幕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爸,跟上来啊,这里人多别走散了!”儿子的关心,把我从记忆里拉回赏樱现场。我赶紧上前,同儿子聊起了武大的樱花。这一片樱花,有一段坎坷的历史,也有一些嘈杂的传闻,但不管怎么说,弥漫在这个校园里的十多个品种、千余棵樱树,是一道少见的人间美景,是她使武汉大学戴上“全国风景最美校园”的桂冠。据说,由于经济社会发展,武汉城市热岛效应增强,武大樱花的初花期,平均比50年前提早了两周,也就是说,目下我们所观赏的花朵,在过去还得等上半个多月才能见到,而且现在的开花期也比过去延长,这虽然有环境逆袭的忧虑,但对游人来说,是件好事。

“我们在这里拍张合影吧!”儿子一手拉着他妈,一手拉着我,叫过往的行人拍了一张全家福。镜头按下的瞬间,我读懂了儿子眼里的晶莹,知道他即将毕业走出武大,想给我们全家留下这个美好的时光。

又是一年樱花开。如今儿子早已走出武大校园,亦已有了工作单位和自己的小家庭,但在我心里,永远憧憬着那个樱花烂漫的季节。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醒来牵动起很多的思绪。

冰心先生说,梦是最不会骗人的。在昨夜梦中,我就是一个受尽委曲的小屁孩。

那时,我刚得到一张床,极漂亮极豪华的一张大床,便惬意融融地躺上去。母亲走过来了,她告诉我父亲回来了。此时我心里也明白:父亲不是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吗,怎么会回来呢?我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可是两只眼皮很沉重,我费足劲才睁开一点儿。看到父亲真的向我走来了,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的慈祥的笑。这时我就变成一个小孩子了。我躺在床上装着贪睡,打着滚儿在那里赖床,嘴里还哼哼地撒娇。父亲不发一声,默默坐在床边上。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委曲的酸楚,就躺在父亲身边抽泣起来,我哭了很长一阵子,哭得好畅快啊,好象把很大的一块心结给冲开了,把背了很久的一种负担卸掉了。哭泣中,间或看到弟弟匆忙而充满怜悯的身影,心里徒添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闭起眼睛尽情抽泣,偶尔眯开眼看一下,父亲依然慈祥地微笑,静静看着我,表示对我的理解和安慰。这时候我就醒来了。

醒来后的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这清明节将到,叨念着要去故乡老家的祖坟山看望父亲,父亲便来到了我的梦里。但我不知道,我的内心竟是这么脆弱,竟有这许许多多委曲要向远走多年的父亲倾诉。平日的我,好象特别刚强。作为一个大家族的长子,弟弟妹妹们,乃至表弟妹们的许多事情,由我强势地做着决定。作为小家庭的家长,我有着自己绝对的权威。工作上虽近年泛些波澜,但总体安稳。生活感觉知足,孩子参加工作亦已成家,妻子退休专事家务。自己年纪渐高,世事看淡,也不再纠结那些繁杂的人情应酬了,前不久还获得一些虚名和影响力。本来,我一直是自感刚强和满足的,别人看我也是春风满面,怎么在这夜深人静之际,翻涌起内心无限的心酸呢?

是的,梦不会骗人。原来,我的刚毅是强撑的,我的知足是装扮的。内心竟是如此脆弱,我没有这么多的本事。父亲生前极有能耐,把我们这个大家庭,包括亲戚六眷、邻里乡亲,都料理得妥妥帖帖,是远近闻名的“乡贤”。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这些孩子在能耐父亲的庇荫下,养成依赖习惯。父亲一走,我这个长子明显感觉力不从心,在处理大家庭问题上,我常常出错。特别是当弟妹们向我投来求助的眼光时,我却不能象父亲那样,当好他们的支撑。去岁此际,远在边疆的叔父,从千里之外悄悄回故乡祭祖,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在家族事务上如此,在工作上,生活上,交际上,看来我都是一个弱者,内心积满了委曲和愧疚。

但是,我必须挺住。父亲远走天堂,我们生活依然,没有依赖,我也要刚强地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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