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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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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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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子味浓

周六去妈妈家吃饭,刚刚坐定,妈妈端来一盘菜,闻着挺香,哦,是杨树莽子。高中以前生活在农村,我熟悉这个味,只有它才有这个味。

久违了的味道,久违了的野菜,久违了的联想,久违了的忆念。

很小的时候,每到这个时节,不等放下书包,奶奶就催着我和弟弟去东河沿捡拾杨树莽子。东河沿的树林,柳树,臭椿树,槐树,杏树,好大一片,但是数量最多的还是杨树。小河的东岸、西岸,芦苇湾周遭,田间地头,无遮无碍,杨树疯长,今年的一根枝条,来年已经是木棍般粗的树苗,不用经意管它,用不了几年,就是成才杨木了。像个渐渐长大成熟的孩子,杨树魁梧起来,挺拔起来,耀武扬威起来,不再谦恭,不在屈膝,早已不把那些杨树枝条放在眼里。等到杨树长到小孩即使是大人也够不着的时候,它,便开始谈情说爱了。

恰似人靠骨气活着一样,树,靠花的香气活着。春夏之际,每朵花儿都尽情展示其芳姿,或怒放,或绽蕊,或含苞,在每个季节里,花儿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也让世人知晓它来世的痕迹。到了这时,杨树也不甘示弱,尤其是雄性杨树,在杨树枝杈间,开始坐蕊,扩胸,张开,像一株株熟透了的谷穗,谦虚弯腰,向路过的人们点头致意。听奶奶说,杨树也开花,莽子,就是它的花。我想,杨树花,没有君子兰花端庄,没有迎春花奔放,没有仙客来招摇,没有牡丹花娇媚,但它却救过人命,帮助人类渡过难关,这才使得人们一直没有忘记它,直到今天。

爸爸健在时曾说,困难时期,村里的人天天看着杨树,等待莽子自然落下,可饭食等不得,肚子等不得,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好爬到树上,用杆子打,瓜熟蒂才落,莽子不熟透,赶也不下来。对比一下,那时,可不像我们小时候到东河沿捡拾莽子的情景。成片的杨树林里,软软的草地上,一阵风儿吹过,成熟的莽子齐刷刷落下,像是从豆子地里爬出来的豆虫,更像是从树上被人赶下来的红色毛毛虫,即使落到地上,微风拂煦,“虫子”还在动,让人有一种欲拿不忍、欲丢伤心的感怀。那时的莽子,真多,真干净,不一会就拾满了筐子。

新近捡拾的莽子,不能接着当菜吃,需要开水焯,烫得莽子哎哎直叫,身子由青变红最好,之后用清水浸泡上一段时间,这时它的苦味就消失了,像菠菜水焯后去掉涩味一样。在我的阅历里,莽子有好多种吃法,一是当菜炒,切一些肉丝一段葱白,少许调料,确是不失天然蔬菜的口味,今天上午的炒莽子,就是这个味儿。二是将莽子剁碎,掺入瘦肉,加入香料,制作成饺子蒸包煎包。三是凉拌。四是将莽子作为辅料,制作成莽子杂面窝头,对血糖高的人有食疗意义。总之,以莽子为主食的年代渐行渐远,人们会变着法子,怎么好吃怎么吃。

现在,矿区的生活好了,矿工们并没有忘记莽子。每到清明前后,会三五成帮几人一伙,到铁道旁,到外环路,到小广场,自然地观望杨树,看看它的成熟度,掌控它的火候,等待着收获。这个时候,最怕的是春雨,如果夹杂着春风,莽子会经受不住摧残,不情愿地归入泥土,那样,这一批莽子可就夭折了,生存白瞎了。

有人说,穷死了,菜也买不起,光吃肉吃野菜了。也有人说,上午才吃了香椿芽炒鸡蛋,中午要吃清拌柳叶芽,晚上杨树莽子成了抢手菜。是啊,现在生活好了,即使是从农村老家转移到矿上、已经退休的老人,还是记挂起杨树莽子的味道。

但愿,不管过去多少年,杨树莽子味依旧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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