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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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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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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弱地问一声:我可是英雄?

经历了死的威胁,才会懂得什么叫人生。战胜了心的恐惧,才能知道什么是英雄。

                                                                                                —— 题记


英雄的美名也许谁都会羡慕,而面对上百公斤高爆炸药在脚下一触即发时的心情,却不是谁都能体会得到的。

那一年的秋天,部队在长白山区执行国防施工任务。我们部队担负的是开山爆破任务,自我们开进工地以来.工程进度一向都很顺利,按预定时间完成掘进尺度似乎已经不成什么问题,完成任务目标在望,指战员们一时无不欢欣鼓舞,可是就在这关健时刻出现了一件异乎早常的事情。

一天下午,我们几名炮手和往常一样,把各个炸点的导火索引燃后便集体撤到安全地带隐蔽起夹,遥遥地听着、看着连爆成片的壮观场面。眼前的山头上会忽地腾起一团团硝烟,接着一声声巨响划破时空,撕裂沉寂,映入耳谷,大大小小石块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地倾砸下来。一、二.三、四、……炮声不够。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那炮仍然没响。

哑炮了。这种事情在以往虽不常见,可一旦发生.既要影响国防工程进度,又要危及周边施工人员的生命安全。情况非常紧急。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派人上去冒险排除哑炮。由于当时条件极其有限,施工设备还都十分简陋,又不可能实施再爆破,因为再爆破的爆炸声不能代表原炸点已被清除,所以只能靠人工来完成。

哑炮就在我们的作业区,虽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我还是决心主动请战,要求上去排爆了。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炮长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了。谁都清楚,排哑炮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成功了会成为勇士,失败了就成了烈士。看到这儿,我一把拉住炮长:“让我去。”

“你?不行,我是老兵。”

“炮长,让我去!”我态度坚定.

“那好,一定小心!”炮长沉沉地拍了我一掌。

拿到这个任务,等于往自己肩上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这不仅是个人生与死的选择,也关系到这次国防施工任务能否顺利完成。作为军人,危急时刻应当显示由真正的英雄本色,应当无惧于生死。虽然有人说:我们的英雄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但我也承认,人首先是希望生存的,军人也是血肉之躯,在面对死神的时候,不管人的意志品质有多么的高尚,信念有多么的坚定,而内心也会有恐惧感。我无意用自己的牺牲去换取英雄的桂冠,我是主动请缨出战的,没有人强迫我,如果贪生怕死可以退缩不前,但我敢于用自已的危险去换得他人的平安生存,用我镇定的气魄和坚定的信念去赢得整体的胜利。炮长是家里的独生子,未婚妻还在等他,而我则还有兄弟姐妹,这样的选择,应当是一种高尚。

排爆的命令一下达,我便沿着山坡向爆破点爬去,我想,这肯定是我生命中最为庄严的出征了。

军人的出征应当是极其昂奋的,牺牲自己的抉择应当是极其悲壮的。可这一切都来得那样的短暂、短暂得没能留下一个字给自己的亲人,短暂得不容许有想象中鲜花、军乐和掌声,短暂得使我22岁青春来不及大多作为……

眼前石壁峭立,黑呼呼地泛着冷光,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山上死一般的寂静,哑炮随时都有可能死灰复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剧烈爆炸,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腿在不停地打颤。我不知自己是否能完成任务,不知自己能否安全下来,每向前爬行一步,就是向死神靠近一步。面对死亡的威胁,心在剧烈地跳动,血在疾速地奔涌、思想在高速旋转,我想我就是炸碉堡的董存瑞,我就是堵枪眼的黄继光,我就是扑向炸药包的王杰……

心情大多、大杂,总也无法完整地表述当时的心理状态。

爆破点就在眼前了,我站起身,回转过头来。用了大约二、三秒钟的时间回眸一望,远方是起伏不尽的群山,近处是齐刷刷匍匐的战友。我明白,如果出事,这将是我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了。几秒钟的时间虽然太短太短,但这在我心中却是不能再壮烈的时刻了。

我向后挥了挥手,便开始了作业。

石头是那样的坚硬,时间是那样的沉重。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静止了,凝固了。在这生与死的关头,人能够敢于面对死亡,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种求生的本能驱使我把身体一再侧向石壁下。其实我又何尝不知,这是没有用的,山体里埋着上百公斤的烈性炸药,一旦发生爆炸。整个山岩将被掀飞一大块,别说是人身肉体.就是钢筋铁骨也要被炸得粉碎。刹那时,冲天的气浪就会挟着岩石,把我的身体和思想抛上九天,然后沸沸扬扬地飘落,飘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石土一点一点地松脱。心要静,神要凝,手要轻,这个时候绝不允许有半点失误,一旦操作不当,或用力过大都会引起不可想象的后果。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我,一切只能靠自己,此时的信念只有一个,作为一个军人,活着就要完成任务,死也要往前倒。

泥土和冷汗在一齐朝下滚落,心在嗓子眼儿跳。轻轻地挖,我看到了没有燃尽的导火索、雷管,再往下就是成箱的炸药了。到这时还是不能算是成功,一旦往外拉引信,可能发生摩擦和碰撞,可能产生火花,也可能复燃。经过十几分钟的艰苦努力,当把雷管与炸药完全分离的时候,我才敢确认排爆成功了,哑炮终于被我排了出来。

战友们激动地跳了起来,呼号着象冲锋一样地往山上狂奔。而此时的我全无半点成功的喜悦,只是静静地依坐在这片侥幸没被炸飞的石岩下,全身软软的没有一点气力。

如果当时一声炮响,我便会成为惊天动地的英雄,正是因为那炮没响,这件事也便成了一段极其平常的故事。可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这是一次英雄壮举.是对我人生经历的一次最大考验。

山头,留下了我的壮烈;心头,珍藏着那份辉煌。这一切是我用年轻的经历写成的。当多少时光过后人生老去,而那壮烈之举将会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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