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李长空的头像

李长空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1904/20
分享

我那平凡的母亲

李长空

 

独自漂泊异乡后,我善感的心灵逐渐被岁月磨得坚硬如铁近年来,我在生活中已经很难找到能够感动自己的人事,面对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和风轻云淡。直到2015年夏天,母亲把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遗产费”拿出来,要平均分给我们五个子女时,我的眼睛发酸,流下了久违的泪水。

母亲1935年夏天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13岁嫁给父亲后,原本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因为含辛茹苦抚养七个孩子且其中两个孩子夭折而被岁月压弯了腰,看起来更加瘦小。尤其是1976年父亲去世后,母亲的面容有了更多的沧桑,越来越多的白发出现在头上那时姐已经外嫁到中江县,兄长们都还没有成年,母亲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准备对抗一切困苦和危险”,一个人里里外外挑起了“家”这付重担迎接着世俗的风风雨雨母亲从不言苦、不言累、不言困顿、不言委屈、不言操劳,更不言心血与功绩。手上豁裂出沟、重叠满茧,母亲咬牙挺住;肩头的担子再沉重,母亲也始终一步步向前方挪动着我年幼不懂事,我的顽皮和任性母亲操碎了心,母亲却总是自己的烦恼深深地掩藏着,担心灼伤到幼小的心灵我们四兄弟,正是在母亲的抗争和保护下茁壮成长母亲的心田,蕴藏着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爱的甘泉。而我们,也成为了母亲所有的希望与慰藉

母亲没念过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母亲的名字是专供别人来品的。母亲教育我们时,语言从她的乳房挤出来,从她一生中遭受的苦难、支撑她活下来的力量和面对权势的骨气中挤出来。母亲常常对我们说:再苦再难,人也不能像狗一样活着。母亲教导我们要怎样去做人、去做事、去生活,她的教诲一直激励着我,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养分。当我从事写作的时候,这些养分,造就了我的作品的骨肉和灵魂。有评论者认为,我的写作“抱着一种特定的使命感,以用行为写作为荣,笔下的每一个字,几乎都带有一种责任,不观旁,不媚态,不故作学问,不无病呻吟”(祁梦君《在清华大学新诗走向与当前诗学理论研讨会上的发言》)、“总是自觉地潜在地必然地贯彻始终地围绕一种风骨,铸造一种精神,诠释一种思想,张扬一种追求”(亦然《金属的声音——序论

母亲从小就生活在乡下,世面见得少,也不喜欢赶场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五十里外的中江县城。但不喜欢赶场的母亲,自从兄长们出外打工后,却常常去镇上的邮局询问有没有家信,而每当工作人员回答“没有”时,母亲就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失望。当我1993年10月离乡寻梦后,母亲每逢赶场,都会风雨无阻去镇上邮局询问家信。直到70岁后,年老力衰的母亲,才不得不降低去镇上邮局询问家信的频率。

母亲最喜欢的去处是老家附近山头上的小庙。每月初一、十五日庙会,母亲总是早早地吃过饭,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就匆匆上山去为儿女们祈求一份平安和幸福。这也成为了母亲后半生的信仰。听邻居们说,母亲每次说起散落天涯的孩子们,都会呆呆地出神,那时他们看见母亲苍老的脸和银白的头发,心中也会有一份酸楚。

母亲患有高血压和风湿病由于时代的原因,儿辈们大都在外地工作,孙辈们也在外地求学。母亲像其他农村老人一样,宁可终老乡下,也不愿意离乡同儿孙们生活在一起,常常只能独自生活。我自离乡后,就如一株在异乡凉风中拼命绽放生命的苦菜花,除了请母亲把承包地转让给他人种植并寄母亲基本生活费用外至今还不能早晚承欢膝下母亲习惯了生活上的清苦,每次收到我寄给她的生活费用后,除了最低层面的生活保障和治病费用外,多余的钱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了起来。2013年,母亲78周岁了,健康每况愈下。儿辈们商量,以后轮流在家照看母亲,母亲终于得偿所愿。2015年夏天,母亲病危,大哥打电话让我们赶快回家。回到老家的当天,母亲就把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三万多元“遗产费”拿了出来,除了安排后事外,剩余的二万多元平均分给了我们五个子女。想到母亲20年来节省生活费用的不容易,以及当初母亲本来可以生活得更舒心的这些“遗产费”,如今竟然只够子女们来回一趟的机票费,我的眼睛就发酸,流下了久违的泪水。幸好后来母亲病情得到控制,至今身体安康。

母亲这一生,虽然平凡如草芥,但是却赢得了祖辈们的赞扬、父辈们的欣慰和晚辈们的自豪,为儿女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留下了自强不息、勤俭持家的传承基因。母亲身上的这些宝贵品质,也是一个民族历尽磨难,能够屹立不倒、奋勇向前的强大精神力量。

 

 

【作者简介】李家庆(1971~ ),笔名李长空,四川三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著作出版诗文集十余种,散文作品散见《人民日报》、《四川精短散文选》等报刊书籍,获得四川省文化厅散文评比一等奖,多篇散文被列为教案范文。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