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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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秦立才
1
这是一个真实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在刘仁八那条小街上，每天晃来晃去的，有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还有几只野狗。傻子，大家都叫他太平傻子，疯子叫做老王疯子，两个人都六十多岁了。
先说太平傻子。在我在前进初中读书时的记忆中，他就是这个样子，几十年过去了，他现在还是那个样子，每天戴着一顶不知道在哪来捡来的军绒帽子，厚厚的，有两个耳搭的那种棉帽子，已经分不清颜色了，也破得不成样子了。里面的棉花都从破洞里露出来，白棉花都已经染成黑棉花了，他仍一年到头都戴在头上。大暑假的热天也是这样，大汗淋漓的，他也舍不得取下来，不知道是他头上生了癞子，还是已经习惯了。或者是真傻，傻到对季节都麻木了。
他身上披着一件破绿色军大衣，也是这样，不知道从哪个垃圾箱捡来的，或者是哪个好心人很早以前送给他的。只见他穿在身上已经脏兮兮的分不清颜色了，也是东破一块，西破一块。大衣没有纽扣，闯开着，露出里面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件女人弃之不用的破毛衣，红色的也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脚上穿一双鞋子，也是不成对，一只白，一只黑，一只旧皮鞋，一只破胶鞋。这个肯定是在垃圾箱里捡来的。走起路来，那只皮鞋走得得得响，但是那只胶鞋却走得无声无息。
只见他每天脸也不洗，可能是一个傻子，不知道洗，还是不知道怕丑。眼屎堆在眼角。鼻涕流出来了，就用衣服擦一下，擦得军大衣袖口黑油油的放亮。长年四季都提着女人弃之不用的一个红破皮包，在街上，步伐蹒跚。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走路走得有一些歪歪斜斜的，像喝了酒似的，每天在街上晃来晃去，碰到地上别人丢的烟头，还在冒着烟，就捡起来叼在嘴巴上，昂着头，吸着烟，伸仙似的。
太平傻子，说他傻，可是每天到了吃饭时间，天天也知道，一手提着那个破提包，一手拿着一只破碗，沿街的餐馆家家挨到，碰到一些好心的餐馆老板娘就给他一个包子或者半碗别人吃剩下的剩饭冷菜。实在没有了，他就伸手到别人放在餐馆门口的猪潲桶里，去抓别人准备拿回去给猪吃的剩饭剩菜。他抓到手，不管脏不脏，吃了得不到病，仍是埋头吃得津津有味。有时还跟那几只野狗争食吃。不是他打跑了野狗，就是野狗对他狂凶几声。
有时去多了，烦不过，别人骂他，叫他滚远些，他也知道别人在发脾气了，就悻悻的走开，再到第二家餐馆去。反正他家家餐馆跑完，总讨到一碗半碗残饭剩菜吃。
有时别人还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只死鸡，也许是发瘟的死鸡，别人丢了的，他看见了去捡来，蹲在街头水港口里，就着水褪着毛，鸡肉已经变绿了，他还在褪得有劲。不知道他最后是丢了，还是和生吃了。或者被那几只野狗抢去吃了。一个傻子，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肯定是不会煮熟吃的，他也不会烧火做饭，活到六十多岁，都是吃百家饭混过来的。
太平傻子的特点主要有三个，一个是穿得破，衣服虽然是经常换，但都是从垃圾箱别人丢掉的旧衣服或者破衣服，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翻垃圾箱，碰到一件旧衣服，或者别人丢掉的已经变质的蛋糕或者水果，他捡捡捏捏，拿起来就吃。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得过什么病。
第二个特点是他因为傻，不知道还是不爱说话，碰到人就眯眯的对你一笑，傻傻的，笑得也是无声无息的，咧咧嘴巴罢了。到那些餐馆去讨吃的，也是不说话，脏兮兮的手伸出一只脏兮兮的破碗，往餐馆门口一伸，色眯眯的盯着那些丰满的老板娘。餐馆老板娘理他也是伸着，不理他也是伸着，也是不说一句话。
第三个特点就是爱美人，好色，看见街上有穿红衣服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从别人背后追去，笑迷迷的，把手搭在别人肩膀上，傻傻的笑。别人回头一看是他，是男人就骂他一句，“瞎了狗眼，想老婆想疯了，有一只野狗婆你要不要？”他看见是男人在恶狠狠的骂他，吓得扭头就跑。要是女人穿着红衣服，扭头看见是他太平傻子把一只脏兮兮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是年纪大的妇女也瞪他一眼，骂他一句；是姑娘娃，没有看过这个场面，就吓得“妈啊”一声逃得远远的，魂都吓掉了。看见姑娘一跑，他就咧嘴傻笑，滴着口水，胜利了似的，还要跑去追别人姑娘娃。引得一街的人像看戏法一样都在看他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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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说老王疯子，别看他是一个疯子，就认为他跟太平傻子一样，其实他没有疯之前还是很正常的。听说还读过好几年的书，听说是读书时看见身边的一个女同学非常漂亮，心里非常爱慕，又不敢表达心里的爱，每天抑郁着，结果就想疯了。别人都说他是油菜疯子，就是说每年到了油菜花开的时候，就疯得狠一点，平时还要好一些。听说他不能看见漂亮的花什么的，一看见那些漂亮的花儿，或者一看见街上那些花花绿绿漂亮的女人，疯劲就来了，就疯得厉害一些。
老王疯子也是每天都在街上晃来晃去，他不像太平傻子一样每天都戴一顶帽子，他不戴帽子，但是他不戴帽子比戴帽子的太平傻子还要吓人，他头发大概有几十年没有理了，也没有洗了，长长的，打着卷子，披在头上，一耷一耷的，油油的，像一团乱麻一样。大风一吹，还有一点长发飘飘的潇洒样子，很是有一些风韵。不过飘过来的那一股气味，让旁边的人闻了很是恶心呕吐。他每天蓬头垢面的，初次看见他的人，还很害怕看见他这个样子，身上也是穿一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破衣服，手里提着两个包，一个黑色的大旅行袋，拉链坏了，张着一个大破口，可能也是别人弃之不用丢到垃圾箱里，他捡来的；手里还有一个也是女人丢的绿色的破包包。
老王疯子也有几个特点，一个是他喜欢说话，每天滔滔不绝。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说个不停，并且是出口成章，喜欢把过去读书时学过的那些英语单词拿出来大声的背读。早上天蒙蒙亮，在睡梦里的人就听见他在街上读英语单词了，从上街读到下街，读来读去还是那几个单词。他用力一读，也引得那几只野狗在一边汪汪狂叫，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再就是朗读一些古诗词，也是旁若无人的读得脑壳直摆，声音也大，满大街的人都听得见。大家都佩服他的记忆力好，也哀叹他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因为暗恋一个女同学变成了这样一个疯子。
他在不怎么疯的时候，人还清醒一些，要是碰到喜欢开玩笑的人拿他开玩笑，他也跟你说一些什么话题，比如看见街边做房子的，他大概以前也看过一点阴阳地理书，对建房子也多少知道一点门向或者风水什么的。他看见了也跑过去跟别人说，你这房子门口指向最好往东边移过去一点，不然你看，门向正好对着远处大山的山顶了。俗话说，不管是葬坟还是做房子门向都不能正对着远处的山顶或者正山凹，不然按照阴阳地理先生的话说，这样对后人不利，不出傻子即出疯子，或者出一个“暴节”，当地人称“暴节”为败门风或者非正常人。
别人听疯子这样一说，有一点头脑的还要把他的话仔细想想，叫个阴阳先生来重新仔细看看门向，给他一点吃的，或者给他一根烟，感谢他提醒得好。要是一般其他人，看见他一个疯子在自家门口胡说八道，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就气得把他大骂一顿，“放屁！快滚远一点，莫在老子这里瞎说屁话。”
老王疯子就悻悻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嚷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遭凶的日子不远了。”这是他精神好一点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些喜欢开玩笑的人就喜欢逗他笑话，问他是如何喜欢那个女同学，叫他说给大家听。他就一五一十的说开了，说他那个女同学怎么漂亮，怎么有气质，并且还把那个女同学平时读书是怎么用心，说话语气是怎么温柔，挨她坐在一起，闻到她身上气味是怎么香，怎么迷人，都说得清清楚楚。几十年了，他仍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让他难忘，让他迷恋。大家就又问，你这么喜欢你那个女同学，当时为什么不主动去追她？他就有一些面涩涩的样子，害羞得好像小姑娘似的，低着头，玩弄着他那一双脏兮兮的手，低声的说了一句，“说了，她把我写给她的情书丢到厕所里去了。”
要是春暖花开，他疯病发作严重的时候，就在大街上上街骂到下街，也不知道是骂给谁听的，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也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在忙自己的生意。有时也听了互相之间笑一笑，说，“又疯了。”碰到他真的疯劲来时，也是在大街上瞎说，一派胡言。说什么他老子是别人强奸了他奶奶度的野种，他老子是那个野男人的后代，把来给他送饭的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听见了，气个半死，拿起拐杖赶去打他，“一派胡言！打死你这个狗东西！”旁边跟着他摇头摆尾的那几只野狗看见了，也吓得跟着他一哄而散，逃得远远的。
“我看见别人强奸了我奶奶，就生下了你，还不承认。”他就嘻嘻笑着，一边跑躲开他父亲的拐杖，一边得意洋洋的大声嚷嚷，好像别人不知道或者听不见似的。
这个时候，要是有大胆的过来给他一根烟，叫他说说自己的风流韵事，他就说得非常起劲。别人就逗他叫他把跟那个女同学的事情说一说，问他曾经摸过女同学没有？他就很得意的说，摸过。别人又继续问，摸了哪里？他就说摸了她的大腿。别人再问他摸过女同学的屁股没有？他说好像摸过。别人问他是怎么摸的？他就说好像是做操做伸展运动的时候，不小心伸手摸到了她屁股，她还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骂他要死。大家就又笑着问他，摸过女同学的胸部没有？他就悻悻的好像有一些失望的样子说，没有，想摸，但是不敢。那几只野狗也爬在他身边，好像也在听他讲故事似的，听得入了迷。
大家就又笑他，想女人不？他说做梦都想。别人就说，既然想就去追吧。他说不敢。别人问他有过相好的女人没有？他说有一个，是他隔壁邻居那个小媳妇，长得漂亮，他非常喜欢她。别人又说，既然喜欢她就偷偷去追她，给她送礼物，她肯定也喜欢你的。他说不敢，并且还说有一次他在自家门口痴痴的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媳妇，眼睛都看花了，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是别人看见他在看她，衣服没有晒完就跑回去了，没有过片刻，她老公就跑出来骂他，并且还要打他。骂他是想老婆想女人想疯了，并且还说他家里有一头已经发情的老母猪，问他要不要？
老王疯子的特点虽然喜欢女人，想女人也想疯了，但他不跟太平傻子一样，见到穿得红红绿绿衣服的女人就敢赶去追，追得那些胆小的女人吓得燕子飞亡。老王疯子不敢追，更不敢把一双脏兮兮的手搭在那些走在街上的漂亮女人肩膀上。他只在心里想女人。
老王疯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脏兮兮的长头发上喜欢插一些花花草草，搞得满头花枝招展的，像一个娘们似的，很是吸引人。他看见垃圾箱里有别人丢的假花，或者街边生长的野花，捡（摘）起来就插在头上；看见街上别人结婚掉的真玫瑰花，老怕只有半朵花，他也赶去捡起来先放在鼻子闻闻，然后再插在头发上。他的头发几十年没有理也没有洗了，乱蓬蓬的，不管插什么花都插得进去，也插得稳。
另外他要是看见有女人丢弃的过期化妆用品，如口红粉底什么的，也捡来把自己脏兮兮的脸涂成红一块，绿一块，乍一看，还真像一个发俏的老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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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王疯子头发上插花插得花枝招展，很是吸引人，吸引别人是假，但是吸引太平傻子是真。因为太平傻子从背后突然看见一个满头花枝招展的，还以为是一个肉嘟嘟的漂亮女人，于是就偷偷的从后面赶去，把一只手搭在老王疯子脏兮兮的肩膀上。老王疯子感觉有人搭他肩膀，扭头一看是太平傻子，就露出同样脏兮兮黑乎乎的牙齿，嘿嘿一笑，大骂一声，“你想老婆想疯了，傻子？还想要老婆，到尿罐去照照自己配不配？”
太平傻子看见是老王疯子，吓得三魂掉了二魂，扭头就跑，嘴巴里还大声嚷嚷，“打死人了，疯子，疯子！”旁边那几只野狗也跟着一跑，不知道是跟傻子好，还是跟疯子好。
太平傻子看见老王疯子拔腿就跑，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因为太平傻子打不过老王疯子，被他打怕了。有一次，两人在一起看见别人往垃圾箱丢不要的旧衣服还有鞋什么的，两人都赶去抢，结果傻子劲弱，抢不过劲大的疯子，一件衣服最终让老王疯子抢去了。于是傻子气不过就动手打了一下疯子。老王疯子那时正是发疯严重的时候，天王老子都不认的，所以傻子动手打他就把他搞麻了，“妈的你还想欺负老子，找死！”那几只野狗也跟着他们两个在垃圾箱里抢吃的。不过它们不要破衣服。
于是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就在街上动手打起来了，两人一边打一边骂。几只野狗看见他们打起来了，也在旁边兴奋得汪汪大叫。狗一叫，旁边那些做生意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在一边起哄，没有一个人上去拉开他们。小街平时本来就人少，生意又差，整天无聊寂寞，看见一只公狗和一只母狗当街扯起来，都要好奇跑出来赶去看半天的，现在看见有人打起来了，并且还是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大家看热闹的心是如何兴奋，不说也能想出来。“快打，快打！”于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半个街都围住了。
最后当然是劲弱的傻子被劲大的疯子打败了，疯子就把傻子按在地上，一顿好打，并且一边打一边喋喋不休的破口大骂，骂得很难听。可是看热闹的人，却是看得兴奋，看得痛快淋漓。仍在一个劲的喊打。后来不知道是疯子打累了，手打痛了，还是感觉傻子可怜，或者是看破了看热闹的人坏心思，反正疯子自己爬起来突然不打了。傻子见疯子爬起来了，也一骨碌爬起来飞起脚一摇一摆的跑了，把丢在地上的手提包和其它捡来的破衣服也不要了。
“傻子转回拿去，我可不帮你看东西。”老王疯子见太平傻子扭头就跑，东西都不要了，就忙把他喊停住。傻子转过身子，也许是他自己感觉东西丢了划不来，自己跑着停下来的。
“看你可怜。”老王疯子说，“过来拿去，不打你了。”
太平傻子见老王疯子喊他转身拿东西，开始还怀疑是骗他的，站着不敢上前去，怕疯子是设一个圈套又要打他。只见傻子傻站着，头上脸上被疯子打红的地方有，抓破流血的地方也有，当然老王疯子脸上头上也是一样，不过伤情要好一些。
“拿走你的鬼东西。我不帮你看。”疯子又说了一句。“你不拿去，丢了别人拿去了，别怪我。拿去傻子，我不打你。”
“再打再打！”旁边看热闹的人好像还没有看够，仍在嚷嚷，叫他们再打一场，或者当场鄙视傻子没用，打不赢疯子。“要是我非要去重新打过。”
还有的人说，“打，打，谁打赢了，中午我把别人吃不要的剩饭菜给谁吃。”
“谁打赢了，我就给一根烟他抽。”另外一个看热闹的人就真的把烟拿出来，在傻子和疯子面前晃了晃。
可是老王疯子却说，“傻子，你过来，我不打你，你过来把东西拿去。我再说一遍。”疯子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用手抹了一把脸上头上的血迹，把打架时弄得要垮的裤带往上提了提，说，“真傻，我已经说了不打你了，还怕！”
后来傻子看他这样说，不像是真要打他的样子，才悻悻的探着步走过来，伸手拿起自己的东西拔腿就跑了。一个女人用的破包包，几件别人丢的旧衣服，在他跑的时候，在肩膀两边撞来摔去，跑得扭扭摔摔的，跟常人的跑不一样，所以就又引得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几只野狗也在旁边汪汪直叫。
后来，太平傻子看见老王疯子来了，就有意避让他，知道自己打不赢他，所以处处就躲着他。老远看见他来了，就悻悻的躲开，别人丢的衣服什么的，也识相，不再赶去抢了，知道自己抢不过疯子。
当然他跑开，也并非跑得远远的，只不过是跑到街的另外一边，离疯子稍微远一点就可以了，表示自己已经认输了。
老王疯子见傻子怕自己，看见自己就跑，表示认输低弱，他也不会赶去打他。他只知道傻子怕他，看见他拔腿就跑，就显示自己胜利了。
“傻子怕我。”疯子当大家的面吹牛说。看他的神情，洋洋得意的样子。然后就突然看见地上别人丢的两个烟头，还在冒烟，疯子就捡起来，扔一个在不远处傻傻站着看他的傻子，“拿去傻子，有福同享。”
傻子就真的一边看疯子是不是有诈，一边弯下腰去捡起烟头，然后放在嘴巴里叼着神仙一般吸起来。大家一看就知道，傻子和疯子和好了。不再争地皮，不再抢东西，也不再打架了。野狗也不叫了，在他们旁边摇头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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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家看见他们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他们两个人到了吃饭时间，配合得非常默契，看见傻子溜到哪家餐馆了，疯子就不到那家去，就到另外一家去讨吃的。傻子看疯子也是一样。有时疯子在垃圾箱里翻出来的东西多，自己提包装不下，还丢一些给傻子，“这个我穿不得，傻子你拿去。”有时还把讨来的两个包子或者半个馒头丢一个两手空空的傻子。“怎么办啊，这么傻，要是以后我死了，谁给东西你吃啊。”
疯子看傻子是真有一些傻，很是可怜他，于是就很大度的跟他不一般见识。凡事也很照顾傻子。他认为傻子是有一些傻，对他的照顾和忍让，肯定不知道感恩。
那几只野狗就在旁边摇着尾巴。可怜兮兮的望着傻子手中的馒头包子。傻子就嘿嘿的吃着，有时也分几片小的丢给在旁边可怜巴巴的几只野狗吃。
可是那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疯子在街上突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好像是疯了的流浪狗咬了一口，然后就看见疯子的脚就不能走路了，只能躺在街上两栋楼房中间那个角落里，天上下雨时也可以躲躲雨，冬天也可以避避风。别人看见疯子这样可怜，又找不出是谁家的狗咬的，于是就有一些好心人把自己卖不开的剩饭剩菜或者剩馒头给一些疯子吃。那几只野狗爬在他身边，好像是在给他做伴取暖似的。疯子有时也丢一些吃不完的东西给身边的野狗吃。
这个时候傻子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幸灾乐祸什么的，还时不时的跑来看上疯子一眼，什么都不说，看一眼就走，看见疯子身边别人送的吃的穿的东西，也不要，疯子有时吃不完叫他拿去，他也不要。丢一个馒头给他，傻子又慢慢走过来送还给他。野狗看见傻子来了，还汪叫几声，好像是欢迎他来似的。
后来，大家送多了，时间送长了，慢慢的送的人越来越少了，有的还懒送了，心里也麻木了，终于有一天早上和一上午都没有一个人来送一点东西给疯子吃，疯子是饿得两眼放花，但是因为自己脚不能动，就只有白白挨饿，他心里就想，只有等死了。那时他可能头脑还清醒，不疯，他就这样想。旁边那几只野狗也在汪汪哀叫，好像在向别人报什么信似的。
“疯子，给，吃，吃。”突然疯子看见傻子来了，慢慢的走到他跟前，把一个包子和半个馒头丢给他，“吃，吃。”一双脏兮兮的手，捏着的包子馒头上面都有黑指头印。因为傻子已经六十多了，本来说话就不利索，现在更是疙疙瘩瘩的含糊不清。
疯子看见包子和馒头，不管上面有没有黑指头印，接过去大口就吃起来，他实在是太饿了。只见疯子边吃边看着同样傻傻看着他的傻子，突然他老王疯子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就流下来了。两行眼泪，把他脏黑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黄黄的印迹，让人看见了有一些不舒服，也有一些心酸。
“吃，吃。”傻子仍在嚷嚷，看见疯子吃了，好像他还嘿嘿的笑了一声。
那几只野狗在旁边汪汪欢叫着，有一只还用舌头去舔着疯子脸和傻子的手，有一只摇着尾巴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后来很长时间都没有看见那个傻子和疯子了，都以为他们两个都死了，一打听，原来他们两个都被当地镇政府收进敬老院去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