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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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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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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渐远的天沔小调

“呀嗬伊嗬,呀嗬伊嗬,呀嗬伊嗬嗬。”  

“呀吙咿嗬”,是江汉平原的民歌、小调、花鼓戏、皮影戏中频繁出现的帮腔衬词。它以极富方言感的歌唱,浓缩了湖乡人鲜明的性格特征,犹如一幅流动的湖乡民俗风情画,浓墨重彩地勾画出其地域文化特色。  

“大水旁边一块田,上下耕种二十年,四两四两又四两,三两五钱又五钱。”古时候十六两为一斤,此字谜猜的是“渐”字的繁写(漸)。  

在文字里,我最为喜欢“渐”这个字,闲时想,这个字应该定义为动词、还是形容词呢!“渐渐地、渐渐地”,我时常口中喃喃自语,体味着它的沉重,丈量着它的时速。  

这一个“渐”字真是了得,渐渐地形成,渐渐地发展,渐渐地完善,又渐渐地被人遗忘!身处其中的我,无法感受它烙下的足迹,而总是在你猛然回眸的一瞬,才发现,“渐渐地”,它已吞噬了你的生命,浸入了你的骨髓,惊得你哑口无言。  

天沔小调亦称小曲。一般是农村妇女在室内绣花做鞋时轻声低唱,也有在田头小憩或夏夜乘凉时唱小调的习惯。天沔小调多为盲人所唱,故又称“盲艺”小调。所反映爱情题材居多,常以“四季”、“五更”、“十唱”、“十绣”、“十爱”、“十杯酒”、“十二时”、“十二月”等时序和数序为基本体式以及花鸟鱼虫为题,采用叙事、抒情的手法表达情感。语言形象生动,曲调优美动听,内容情节感人,深受民间喜爱。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水乡人民几乎都会唱小调,正如一首民歌所唱:“一把芝麻撒过河,房前屋后都是歌。”天沔小调取材于当地民间故事,演唱形式以坐唱为主,演出二、三人不等,配上丝弦音乐,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水乡风韵。  

“手拿蝶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是歌剧《洪湖赤卫队》的一段选曲。歌曲采用了流行于湖北天门、仙桃、潜江一带卖唱艺人所唱的“碟子小曲”的形式,吸取这一带民间音乐素材创作而成,表演时边敲碟子边唱。“敲碟子”是一种非常有名的民间技法,不少民间艺人都身怀敲碟子的绝技。  

“沙湖沔阳州,十年九不收!去年稻谷沉湖丢,今春荒草过人头,饥饿难等稻麦熟。”《逃荒歌》为天沔的“三棒鼓”小调。三棒鼓以用三根棒击鼓而得名。二人表演时,一人将三根棒轮流上抛,双手丢棒接棒,同时击鼓唱歌,另一人敲锣并伴唱;一人表演时,则双手丢棒接棒,同时敲击锣鼓并歌唱,带有杂技表演元素。曲调为句型不一,每句后伴以锣鼓点,多是即兴编词演唱。  

“月亮花树起,相好只有你。”爱情生活是艺术表现的首选。天沔小调当然也离不开爱情。“肩背雨伞到姐家呀,姐在那房中绣鞋花。”姑娘在闺房绣花,必须会有小伙子偷来造访。在朦朦夜色中,小伙子来到姑娘窗前,向心爱的姑娘表达情感,于是唱道:“月亮弯弯明晃晃,笔直照进妹的房;妹妹房中样样有,多个枕头少个郎”。抒发出恋人浪漫情调,表达了淳朴的爱情气息。  

“昨天卖货的多,今天卖货的少,卖货的杂种们死绝了。”在民间,骂的种类涉及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功能多样,内涵别致,与笑对应,不相伯仲。分为情骂、笑骂、暗骂、错骂、借骂、绝骂、叫骂、唱骂、对骂、误骂、诱骂、痛骂、臭骂等等,林林总总,颇有“站倒骂人不腰疼”的意味。但话说回来,骂人不是美德,不值得提倡。特别是“骂街”,更教人讨厌。当然,情骂中的你骂我、我骂你,其实质是相互在耍娇,是表达爱慕之情的一种委婉的方式。  

“鸦雀子珈几珈,老鸹哇几哇,别人的女婿多么子大,(我的妈妈子舍)我的女婿一嘀嘎。”小女婿曾经是江汉平原的一个旧风俗。流行在天沔的《小女婿》,控诉的是对封建包办婚姻的不满和哀怨,别有一番情趣。真可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哑巴不开口,嫁了瞎子手牵手,嫁块门板背着走。”  

在民间,流行这样一句歇后语:“恶婆婆的媳妇——难当。”说的是会做媳妇,也许也会婆婆的道理。恶婆婆是罪恶的封建礼教产物,根深蒂固。恶婆婆认为,媳妇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怪只怪:“小奴的命不好,爷爷姆妈死得早,七八岁就送到婆家了。”这首《恶婆婆》歌,折射出小媳妇与恶婆婆艰苦斗争过程。  

天沔小调表现出人们辛苦劳作的场景。如薅草、车水、栽秧、割麦、打鱼、打硪、打连枷,都是江汉平原传统的劳作方式。尽管劳作辛苦,但人们总能从辛苦的劳作中找到乐趣。如《车水情歌》:“太阳哎、红光哎、照呀照满天啦,咿儿哟喂儿哟,只见情妹、喂喂子哟、到啊田边啦。哎!情哥哎!(男)哎嘿!幺妹啊!”又如:“姐妹本姓陶啊,呀吙咿吙呀吔;上山打呀猪草啊,咿哟吙吙;昨天去迟了啊,咿哟吙吙;今天要赶早啊,呀吙咿哟咿哟吙吙;今天要赶早啊,呀吙咿吙哟喂哟。”这些场景,真实表现出乡村人娱情的一面。  

天沔小调对人们生活场景的展现,如纳鞋底,纺棉花,杀年猪,炒炒米、塌豆饼、炸麻花,熬糖磨豆腐,打糍粑,敬菩萨,祭祖宗等。如拜年,孩子们唱道:“拜年拜年,腿子上前;不要豌豆,要压岁钱。”  

“到春来呀、百花开呀,百花开”天沔小调表现出江汉平原的生态场景。春天金黄黄的油菜花,夏天碧绿的荷叶与红红的荷花,秋天已经成熟的稻谷,还有活嘣乱跳的鲤鱼……  

纵观天沔小调,其语言、曲调均带有浓厚的水乡特色,“土”味十足。正因为它的“土”,才准确、恰当表现出人们的生产、生活的雅趣。  

大调有大调的雄浑,小调有小调的雅致。近些天,我一直收听着民间艺人张光军师傅,在上世纪录音的江汉平原“小调王”邓好安先生吟唱的小调,令人心碎肠断!实话说,她那原汁原味小调,能把一颗颗平庸的灵魂带走。  

“愿君付一笑,造物亦戏剧。”邓好安,监利新沟人,纯乡土民间艺人。在多数人的记忆里,乡土是落后的代名词。但她靠手艺吃饭,一人演出万人欢。她虽然识字不多,却聪颖过人,具有非凡、惊人的记忆力。一生中,她演唱的曲目有《正月探妹》、《美女劝夫》、《月望郎》、《上室女姣娥》、《张百春拜年》、《反站花台》、《姐望郎》、《九里十八岗》、《十月怀胎》、《十绣》、《十八摸》、《新嫖情》、《逛马路》、《补背褡》、《南门街》、《夫妻观灯》、《胭花女告状》《花魁醉酒》、《卖杂货》、《纳花袜底》、《陈玉珍打脱离》、《胡幼松之妻哭灵》等。 

 

天沔小调诉真情。流行在江汉平原小曲的曲牌据称原有二、三百个,上世纪30年代末逐渐失传,现存100个左右。而乡间的艺人,至今仍坚守者,已无几矣。渐行渐远的天沔小调,是草根艺术的活化石,也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度挖掘的记忆!  

悠悠流淌的东荆河水,像母亲的血液,养育了质朴勤劳的湖乡儿女,孕育出魅力无穷的历史文化,也培育出独具水乡特色的民间艺术之花。传承民间文化,留住乡土记忆,愿天沔小调艺术之树长青!民间艺术家之树长青!东荆河畔还能听到天沔小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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