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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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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9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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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听到的振聋发聩的第一声枪响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革命”热情高涨

那些《地道战》和《南征北战》、《智取威虎山》

以及《英雄儿女》等战争电影风靡乡村

让我们少年壮志不言愁,豪情万丈,英雄主义一发不可收拾,只等美帝和苏修来战

我们练弹弓,练的百发百中

村庄的电线杆子上的磁环无一完整,麻雀也闻声而逃

弹弓的杀伤力有些单薄,难以抵抗住外来之敌,对付飞沙走石

那就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层次

我们开始舞枪弄棒,找来弹性的胶皮,子弹筒、铁门栓

自行车链子,钢管,木头,土法上马

每到夜色逐渐变黑,远处的劲风向我们袭来

我们都不会停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吱吱的钢锯声

在黑夜里加工,在黑夜里擦亮枪体的颜色,不再气喘吁吁

坐在一铺安静的土炕之上,一个人演示,一个人修正

所有的月亮和星星都会在我的背面,眨着眼睛

我的老屋亮过所有的白天,人们都已安睡

我们还在梦想的憧憬中,打造精湛的“武器”

防雹炮弹作枪药,发令火药纸(炮子)、铁砂粒以及马粪都是必备的原料

我们多次进行试验,打过麻雀,打过树干,似乎没有了印象

记忆中应该是始于1974年春天的某个早晨,

我跟惠峰、林立、德明“四大金刚”,仗步天下,前往几十里地的青龙山,一试枪法

那天我们把枪擦拭一新,装上枪药、马粪、铁砂.......好像要去战场一样

枪在在衣兜里把玩有些时日了,是用牛皮套子包裹的,样子不次于杨子荣的

走了三个多小时登上了青龙山的主峰,我们登高望远

犹如首长观察阵地一样,寻找有利地形

那时的青龙山,光秃秃的,一块块石头暴露在旷野之中,有着拒人千里的薄凉

我们选好位置,寻找着猎物,打猎物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在高山之巅听听我们的枪声,谁的枪更响,谁的更有杀伤力

当我们看到几个沙半鸡飞过去之后,我们枪栓顶上堂

几分钟之后一声爆响,震动了整个山谷

不知道是谁的在响,振聋发聩,只听林立哎呀一声倒地了,我们都惊悸地已无法准确描述

记得林立的枪管已经爆裂仍在旁边,最清晰的是他的腿已经变成黑色

黑色的血流着,仿佛瞬间腿变成了木炭。

确认其他人完好无损后,我们赶紧脱下背心,为林立包扎伤口

轮流背着,与生命赛跑

用了两个多小时送到乡医院,蕴含着多么不可估量的潜能和力量

这是我所有记忆的战场,生命的战场的开端。

我没有把自己的经历讲得头头是道,这样的大事发生

所有的细节 都揣在我们的心口,我们也无法 从这些事中逃离

从此我们再不玩枪了,那种英雄主义的思潮瞬间湮灭

唯有林立本有小儿麻痹症的一只胳膊,腿又添新伤

舞枪弄棒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常常站在村庄

看着牛自由地吃草 ,又被主人强制性地赶回牛圈

要说年轻时是无情的叛逆者,每个人其实是有情有义的王

在人生的大幕拉开之前,每个对生命的轻薄者

都不得不低下头颅,举起了各色投降的旗帜

即使那白杨树长成了箭镞的模样,一群麻雀轮流在枝丫上加入快乐的合唱

而一株少年的蒲公英,在盛大的风里举着伞,四处流浪,自由飞翔

我在那个上午醒来,把自己的生命,像一粒泥土一样,时不时向往故乡的山岗

当我跟人们聊起那个年代时,总是需要重新推演一次我的人生

猛然回头思索,其实也很简单, 那个充满创新和冒险的纪元

这就是我生命的意识流。植入我的脑海

那是最隐秘的,是一把枪的遗址。

时间带走了它的气息、温度和光泽, 只留下一具空空的子弹壳,在山谷里锈蚀。

带走了其中的快感、痛苦和绝望。

此前,我又访青龙山,好似那山风"噗噗噗"地,一直在喊疼

只有从天而降的白雪,落在茂密的丛林掩映的青龙寺中,仿佛一匹匹经卷,

绸缎似的 ,一层又一层码在青色的瓦楞上。

(作者档案: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财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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