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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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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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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二十八章连载

麦收了,场碾了,紧接着夏季预分也很快搞完了。国庆觉着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天晚饭后,党支书文旭升来到国庆家,交给他一个比较棘手的任务。

原大队支书兼革委会主任郭镇山被公安局带走以后,有许多社员群众反映,说郭镇山当头儿的这几年,不仅他自己为所欲为,干了许多违法的事,还怂恿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在村里胡作非为,多吃多占,损公肥私。比如前年造反派夺了权,革委会成立以后,就将社员们的自留地重新划分和丈量了一遍,自那次丈量以后,社员们的意见就很大。有人说:“谁不知道?前岭底的那块刀把地是一亩三,为什么到了张红卫的手里就变成八分地了?那半亩地跑到哪里去了?鼻子大出脸了嘛!”有人说:“原来自留地都连在一大片,但现在却这里一块,那里一块,人家干部们究竟有多少自留地,谁也弄不清?”

社员们强烈要求:新的大队班子一定要主持公道,重新把全大队所有的自留地都重新丈量一遍。

听到这些反映,文旭升当即召开了支委会议,断然决定:组织人马对社员们的自留地重新丈量。但当时地里却还长着一片绿油油的小麦,只好等割罢麦子再说。

刚割毕麦子,文旭升就又和尚文忠商量,抓紧这段田间还没有庄稼的好时机,把自留地重新丈量一遍,还社员们一个公道。可是让谁牵这个头?

尚文忠提议,让大队党支部委员、二队的政治队长张秦忠老汉去,他说:“我觉得还是让秦忠老汉去牵这个头吧,老汉在村里有威,也公道,他一出面往那儿一站,那些爱喋二话的难缠鬼谁也不敢侃闲传。”

“文忠叔,让国庆去吧,他年轻,也会算,我看他挺正派公道的。”

“嗨,我可不是护着他,我觉得国庆太年轻,经事少,还是个红脸汉。我怕弄不好,他和那些难缠鬼顶撞起来,给咱惹麻烦。”

“那就趁机让他锻炼锻炼,还有那么多贫协和群众代表参加,怕啥哩?”

“那也行,不过给老会计杨茂河说说,让他也参加,多护着。”

那天晚饭后,文旭升来到国庆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国庆,我才当上大队支书,就碰上了一件棘手事,大家反映说,前几年丈量的自留地很不公道,与前任干部有关系的一些人沾了光,社员们意见很大,必须解决。是否你牵个头,各队贫协代表参加,再从各小队抽一些人,凑这段时间地里空着,把全大队所有的自留地重新丈量一遍。”旭升说到这里,微笑着瞅瞅国庆的脸,先看看他的反应。

国庆听了旭升的话,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着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文旭升便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是个得罪人的事,但不办又不行,你在前边放开手脚干,我们在后边大力支持,如若有人给你难看,出难题,甚至侃闲传,你不用管,我出面收拾他。”

国庆听了文旭升的一席话,笑着说:“旭升哥,都是村里的事情,总得有人出头去办。再说,这是大部分社员们要求的事,咱怕什么?大队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办,是对我的信任,我是个党员,你不用给我做工作。我保证把这事办好。至于得罪不得罪人,那还要看怎么说,得罪了一少部分人,给大部分人出了气、办了好事,还合不来(值得的意思)?”

文旭升听了立刻高兴得笑了:“好,好,兄弟说够意思,我代表社员们先谢谢你了!”

“嗨!嗨!看你说成啥了,这事本来就是我一个大队会计应该做的嘛!可不敢说这些。”他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烟,递给文旭升一支。就在旭升点烟的当儿,国庆的眼前就立刻出现了龙发和他媳妇闹离婚时的身影。

他看了看他文旭升,欲言又止。这时文旭升也看出来他有话要说,便说:“国庆,咱们今后在一起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哩,你有话就说?有意见就提,不要紧,在咱俩之间,什么事都能说,不要顾忌!”

看到他这样说,国庆心里一紧,他感到那件在肚子里考虑了好几天,叫他难于启齿的事,今天是否可以当面和旭升俩开诚布公地说一说了?他有些拘谨地红着脸说:“旭升哥,你既然把我当作你的兄弟,我就有啥说啥,这话已在我肚子里窝了好几天了,我怕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就一直没敢对你说。”

“你要说的是否是我和龙发媳妇的事儿?”文旭升的脸也顿时红到了耳根,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堪的尴尬。他那夹着香烟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下意识不断地弹着香烟上并不存在的烟灰,低着头,不好意思正眼看国庆。

国庆看到文旭升的表情,知道他也很难为情,就从这一点看,他就断定文旭升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玩弄妇女的人,更不像一个道德败坏的坏人,心里便有了底。他尽量装得很自然地说:“看来旭升哥的境界还是比我高,兴许这个问题在你的心中已经想通了,解决了,过去了。如若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慨然地主动说出这件事?”

“唉!那天真是鬼迷心窍了,不知怎么我竟然糊里糊涂的去了人家家里,闹得很难看,我真是后悔死了。”

旭升说着又点上了一支烟,断断续续地说:“那天我也不知怎么了,在接到巧枝的那个字条后,也没有多想,就进了他家的大门,心想,大白天的,能有啥事?结果,与巧枝见了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事后想起这事来,我才觉得还是我太莽撞了,有啥话不能在外面公开说,非要写个纸条,把我约到家里去?咱这么大年龄了,就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却还是禁不住去了,真该死,真把人都后悔死了!”

“旭升哥,巧枝之所以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她这是和龙发两个怄气,故意气他。是龙发把她气急了,她专门让龙发看看,气气他!唉!都怪龙发那个混球,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不!不!国庆,你不要那样说,都怪我,我是什么人,我比他们都有文化,在部队上锻炼了多年,我是党员,还是党支书,如果大家都知道我趁人家夫妻怄气,而冲到别人家里去,占人家媳妇的便宜,大家会怎么看,除了骂我是个畜生外,人家还要骂共产党的!”

“旭升哥,你什么也甭说了,对你今天的态度我很感动,你放心好了,这事到此为止,龙发和巧枝的工作,我已经做了,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对那天的事,他们绝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你是否想法把龙发调回来,不要再跑外了,在副业队内部管个事,另换一个赶车的?”

“对,对,国庆,你说得对,我马上就解决这个问题。国庆,今后再有这种事情,特别是关乎到群众反映我个人的问题,请你务必告诉我,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兄弟,今后你就多帮着我,监督着我,要在村里办成几件事,个人非硬气不行!”

国庆见文旭升的态度这般恳切、真诚,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时他又一本正经地说:“行!旭升哥,只要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就坚决支持你,与你同甘共苦的干一场。”

文旭升说话算话,第二天他就找大队副业队的队长、老支书张忠全商量了给龙发调换工作的事。不几天,大队就进行了一些人事变动,副业队换了一个还没结婚的年轻小伙子出去赶车,李龙发回来成了副业队的付队长;一队的年轻人王文杰顶替了尚文忠,当了第一生产队的队长,三队的王小兰也顶替了大队原来的老妇女主任李俊兰的职务。

文旭升和国庆谈话后的次日早饭后,钟国庆就通知各队参与丈量自留地的人员开了一个小会,准备开始社员群众都十分关注的丈量自留地的工作。除了钟国庆负责牵头以外,特意请老会计杨茂河和大队贫协主任郭青山老汉协助自己,三个生产队又临时选了一名群众代表,和各队的贫协代表一起参加,一共是九个人。

等各队的人都到全了,国庆才发现,几个队的群众代表个个都是很有心计且会能写会算的人,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他感到这些人稳当,能把握住分寸,所以很有信心。

社员们的自留地当初划分时,户与户的地块之间都有明显的地界,有的是埋了一块石头,有的是栽了一棵树,有的是用钢锨在埝根戳了一条槽。但丘陵地的地块有一个特点,不仅很分散,而且地块都很不整齐。东一块西一块,有刀把形的,有月牙形的,有三角形的,有平行四边形的,还有葫芦形的。分布在青松岭村高高低低的层层梯田里,这次大家一致同意,尽量把一个队的自留地划在一块,便于管理和群众监督。在开始丈量第一块地之前,国庆先与大伙商量了一下具体丈量的步骤和办法,以便丈量起来有个秩序,少出差错。

国庆说:“拉尺是一项比较辛苦的跑腿活儿,要跑不少路,干脆我和君泰二哥俩干,二哥,你看行吗?”

君泰是一队的群众代表,也是以前从公社农中毕业的回乡青年,三十来岁,不多说话,但脑子够用,很精明。除了国庆,就属他年轻。听了国庆的话,他呵呵笑着说:“行,国庆,咱年轻人,多跑几步算啥?”

国庆又回过头来说:“大家都监督我和君泰二哥,看我俩拉的尺子到不到地方,公不公道。”说着他看了一眼第二队的群众代表王茂昌说:“大伯,你的算盘打得也不错,你就和茂河叔两个人给咱计算,一定要给咱算准了!”王茂昌六十多岁了,1949年以前,在村里当过财粮(会计),他的腔子亮,算盘打得好。

听了国庆的话,大队贫协主任郭青山老汉却直摇头,他说:“国娃,我看你说不妥,记账和算地最要紧,你年轻,眼睛也好,要把数字登记清楚,你算出来的数目和茂河两个再对一下,还能出了差错?拉尺的事由大伙轮流着来干。大伙说行不行?”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行,行,拉尺,由大伙轮流着干,累不到哪儿去!”

国庆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决定让三个队的贫协代表负责监督,看尺子扎得是否到位,拉尺的人要轮流交换,起码丈量到本队的地块时,本队的人不要拉尺。老会计杨茂河和国庆两个一人手里端着一把算盘,哗里哗啦打得很利索也很准确。

由于办法对了头,丈量起来也很快,尽管各生产队的地高高低低,形形色色,旮旮旯旯,五花八门。但为了尽量丈量得准确一些,国庆对于那怕是几分大的地块,也要划分成好几个图形来丈量计算。社员们一口人只有2分自留地,一户一般就是一亩左右,大家把这点自留地当成自己的心尖一样。所以国庆再三不厌其烦的给大家说,在掌握尺寸松紧上,要坚持统一标准,尽量宽松一些。绝对不能出现不公道的现象,他说:“这次丈量完毕后,欢迎社员们自己再丈量一遍,不论是自家的还是别人的,只要提出有出入、或认为不公道的,大队马上派人重新复查。”

第一天丈量以后,国庆觉得这丈地确实是一项很累人的活儿,从早丈量到晚,真是比翻一天地还累。你要拉尺就得踩着松软的土地,满世界不停地跑来跑去,鞋里灌满了土粒,并且很少有坐下来歇一会的机会。国庆年轻,不怕累,但他怕老年人受不了,看着大家辛苦的样子,歉意地说:“如果乏了,大家就歇歇!”但大伙都嘿嘿地笑笑:“不乏,我们早钢出来了!”人们都知道这次丈量土地的重要性,所以干起活来,很认真、卖力,没有一个人喊苦叫累。

在丈量过程中,人们不时发现有些人家原有的自留地面积多出来不少,就像村里人常说的:鼻子都大出脸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大家默默地只管丈量,顶多也就是裂开嘴笑笑,那意思就都在里头了。国庆看透了人们的心思,他尽管嘴里不说,但从他们身上已看到了庄稼汉们的容忍和宽厚,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幼稚和渺小。

早起晚归,丈量自留地的工作一直进行了9天才告完毕。这时,钟国庆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暗有些沾沾自喜,他很感激和他一块丈地的这些老汉们。要不是这些叔叔和伯伯们,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如何能给乡亲们办了这样一件大事啊!

将所有的自留地都重新丈量完毕的那天下午,钟国庆看着坐在地头那些灰头土脸的叔叔伯伯们,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白兰牌香烟,恭恭敬敬地走到他们面前,递给每人一支香烟,什么也没说。大家接过香烟都不出声地微笑着,有人立即点着烟,香喷喷地吸了起来,有人舍不得吸,顺手把它夹在耳朵边上。

国庆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边将手里的土块慢慢捻碎,一边在独自想着心思,他觉得丈量开始以前的那些担心和顾虑,都完全消除了。在这几天的丈量过程中,他一直吆喝着:一定要丈量得公平合理,不偏不倚,尽量将每一户的面积丈量得富裕一些,绝不能让任何一家社员因自留地面积欠缺而有什么话说。在重新丈量完以后,尽管给社员们的自留地丈量得都比较宽绰,总面积没有变化,但土地还是多出了不少。其中奥秘,谁不知道?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乐滋滋的,几天来的腰酸腿疼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2018.11.11.

《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二十九章(一)

(党支部书记文旭升上任以后,就着手找人测井位打深井,终于在黄龙地区找见了国家的物探队,队长说为了支持农民抗旱,免费为农民测井位,并很快带领人马来到了青松岭。)

(青松岭人沸腾了,奔走相告,大队来了测井的专家,要打深井了。)


丈量完自留地的那天傍晚,国庆觉得肩头轻松了许多,但是,领导交给的任务完成了,就应该及时把这事给支书和主任汇报一下。正等他准备动身时,文旭升就急急忙忙地推开了他的窑门。

他仍然是平日那种风风火火地样子,进了门没坐下,就从国庆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手里的那点烟屁股把它点上。国庆盯着他瞅一眼,觉得他的脸庞更加瘦削了,白眼珠上布满了一道道血丝。不等他开言,就先说:“我原想马上找你去,把丈量自留地的情况给你说一说。”

 “晚上到大队部说吧,我刚刚给主任说了,晚上咱们开个支管委会,研究一下测井的事。”

 “测井的把式找到了?”

 “找到了,但不是一个把式,而是一大队人马。是省里的物探队,专门来给咱们大队测井找水,还是免费的。”

 “真的!咱们以前的那么多顾虑都是瞎熬煎!人家什么时候能来?”

 “后天一大早就到,有些事情,还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咱们晚上开个会,好好研究研究。”

 国庆听了文旭升的话,异常兴奋,立刻跟着他到大队部去参加大队的支管委会议。

 大家都非常兴奋,针对如何配合物探队测井的事一直研究了半夜。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家看到文旭升对打井的事这样上心,都非常鼓舞,人们感到青松岭世世代代十年九旱,连人蓄吃水都困难的日子,看来快熬到头了。

第二天早饭后,国庆挑着两只水桶,来到井台上,将水桶排在长长一溜水桶最后边,往墙根一蹲,想挨一担水。这时队里的车把式张欢喜正坐在辘轳后边的石头上拽绳,他看着快出井口的水桶,说:“哎呀!怎么又是半桶泥水?这叫人咋喝?甭说洗衣喂猪了,早上我家里的水缸底都干了。”

在一旁抽烟的老贫协满财老汉有些忧愁地说:“国娃,你今天就写个单子,把每家每户搅水的顺序排一下,让大伙都搅上几桶。嗨!年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闹这个饥荒!”

这时,在一旁等着搅水的成娃说:“前几天听说旭升吵着要打深井,咱们要真的也能像人家滩里人那样,给村里打一眼深井,搭上机器从井里抽水就好了,到那时咱们也就不用蹲在这里,一个人一个人挨着搅水了。你看,一天把多少工夫都搭赔到这上头了。”

成娃的话还没说完,张欢喜就在鼻子里“哼”一声,说:“我看旭升是抡天话哩?他再日能,咱这旱垣疙瘩上还能打出像人家滩里那样旺的水井来?我看是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哩!”

老贫协满财老汉也附和着说:“欢喜说的是实情,要在咱青松岭这地方打一眼像样的井,就那么容易!就是咱这口井也不知打成多少年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给人家元忠家扛活时,每天就是从这井里搅水喂牲口。曾听老年人说,这眼井是一个神仙给点的穴。这么多年了,洗衣做饭喂牲口,做啥不是用的这井里的水?要说再打一眼新井,凑钱出力气咱们都有。可哪里有井穴?”

国庆听了大家的议论,故意沉住气不言语,等满才老汉说完这话,他才笑着说道:“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省里的物探队明天就要来给咱们测井了,据说人家是用仪器测,十分准确哩!”

“前次不是听说旭升正在到处打听会看井穴的能人嘛!”成娃急着问道。

国庆听了成娃的话,说:“我也听说他到黄龙的盐池找过了,就是没找见人,听说老头现在老得都走不动了,眼也花了。人家省物探队的人成天在山上找矿哩,找矿和找水都是通过仪器在地下找东西,还不一样?”

井台上的人们一听国庆的话,立刻都兴奋起来。张欢喜抓着辘轳把,站在那里,却忘记了搅水,他瞪着眼睛问道:“国娃,省物探队住在哪里,谁能搬得动人家?”

“省物探队,就驻扎在咱黄龙地区,在黄龙市东郊,旭升昨天已经去见了人家的队长,说好,明天就来给咱测井位,据说还是免费的。”国庆得意地给大伙说了昨天晚上支管委会上研究的情况。

“看来旭升这娃还真有毒气!前次,他在大队开贫协会的时候,就说要找个能人测井位,解决打深井浇地的事。当时,大伙都以为他刚当上了支书,给大家胡许愿哩。我也觉得他八成是胡卖派哩,只是过过嘴瘾算了。那你说,人家这物探队真的会测井?”老贫协满财老汉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盯着国庆认真地问道。

 “大伯,物探队是专门给国家找矿的,据人家说,找井穴不在话下。今天就要召开各小队干部会,专门安排这事。等明天人家来了,就要配合人家搞测量哩。文旭升为了这事,已经在县里和地区跑了好几天了。”

 听国庆说了这话,乡亲们纷纷点头称赞。村里的乡亲们就是这样,只要谁为村里办了好事,大家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都亮堂着哩。这次让旭升当了村里的领头人,大家都很感谢工作队的王队长,说他给青松岭选了个好人手。

 文旭升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参军入伍,在部队里锻炼了几年。转业回来在三队当了一年多副队长和民兵连长,最近又当了党支书,一步一步都是出于群众意愿的。自打复原回到村里,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他总说:事在人为!发誓要把青松岭的落后面貌变一变。他说:要改变青松岭这个旱垣疙瘩的落后面貌,必须从水上下手,毛主席不是说嘛: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当了第三生产队副队长以后,他就一直思摸着打井搞水利这事。这次他进入了青松岭的领导班子,当了党支书以后,打井找水,解决缺水问题就成了他首要解决的一件大事。

有一次,国庆在大队部弄账的时候,文旭升和国庆俩就打井的事曾聊过一次。他说:“国娃,你说,在咱这旱垣疙瘩上,就真的就打不成一眼能浇地的好井了吗?”

“嗨!在咱这里要打像赵庄公社那样的好井,确实是太难了。这多少年来,有多少人动过这个心思呀!但人们光是在嘴上闲说,有谁下实手去试探过呢?不过,青松岭的地土这么广阔,有高岭也有低洼,我看,谁也不敢断定,就没有一处好井穴!但找井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呀,咱们俩在咱村里都还算是有点文化知识的,尚且对这事还摸不着壶把,你说,咱村里谁还肯谋算此事?”

 “我最近倒打听了不少人,听说盐池里有个老师傅有这个能耐,据说趁太阳刚出山时,他只要眯缝着眼睛在田野里转一圈,就能看出那里有井穴。但不知他能不能看出井穴的出水量有多大,能否能经得起水泵抽。我前几天到盐池去了,打听了许多老工人,就是找不见他。”文旭升若有所思地说。

 “那就到黄龙市的有关单位再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有人知道呢!如果真能找到,咱就多花点钱把人家请来,起码可以试一试呀!也可能这位老师傅就是咱村的人们所说的那井神仙吧!”

 文旭升第二天就去了黄龙地区,他准备先到地区水利局打听一下,看如何能找到盐池里这个会看井穴的老师傅。

 文旭升在黄龙火车站下了火车,边走边问才找到黄龙地区水利局的大门。当他走进挂着综合办公室的房间,向人家说明来意的时候,有一个花白头发,已有一大把年纪的老同志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说:“我就是咱龙城人,也去过你们青松岭,你们那里十年九旱,是早该找水打井了,但你说要找盐池那个老师傅,我认识,他已经老了,路都走不动了,再说,他所测的井也只是那种能解决人蓄吃水的浅井,要打能经得起水泵抽的深井恐怕把握不大。不过我昨天才听我们张局长说,最近各级领导都在想办法支援农村的抗旱工作,支援农业生产。驻扎在黄龙市东郊的省物探队就自报奋勇,提出免费为农民测井,你为何不去找一找人家?物探队有现代化的技术和仪器,常年为国家找矿,找水还不是小菜一碟?”

文旭升一听立刻喜出望外,他高兴的说:“大叔,您真是青松岭人的福星!怎么就这么巧!一进门就能碰见您呀?”说着赶紧掏出香烟给在座的人们递去,但老头和其他几个人都摆手,都不吸烟。文旭升有点尴尬,但还是高兴得很。他问:“大叔,您能带着我去找找人家物探队吗?你要能去的话,我到外面雇个车,把你拉上。”

“雇车干什么,我这里有一辆烂自行车,你带着我去就行了。”

文旭升高兴地骑上那辆叮叮当当浑身乱响的自行车,带着那位大叔一阵风就来到了省物探队。也许是因为文旭升不屈不挠的精神感动了上帝,也许是他的功夫下到了,因为那位龙城老乡的人缘好,也许因为物探队的工作作风好,反正让文旭升发愁了好久的一个大难题竟然在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就解决了。物探队的雷队长听了他们诉说,立即站起身来,在他身后墙壁上的那个非常细密的大大的地形图上很快就找到青松岭的位置,他用红铅笔在那里画了一个圈。然后非常干脆地对文旭升说:“文支书,找水虽然不是我们的专业,但找水和找矿是一个道理,为了帮助农民兄弟抗旱,我们免费承担这个义务。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会努力给你们找到能打深井的井穴。请你回去做好准备,我们在两天以后准时赶到你们大队。”

文旭生从黄龙地区回来的第三天上午,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轰轰隆隆的开进了青松岭,车上拉着许多箱子、铺盖和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汽车在大队门口一停下,一群大人小孩就立刻就围在汽车四周,大家问这问那,一个个充满了好奇的神色。

一大早就等在大队部的文旭升和钟国庆,听见汽车的马达声,立刻从大队部奔出来,一看就认出了坐在驾驶楼里的物探队的雷队长。他们也上了车,带领着那辆汽车,来到李德厚老汉的场院门口,把这些人安排到工作队常住的那孔窑洞里。

物探队一共来了7个人,他们从汽车上卸下几个大木箱子,挺沉,看来都是他们要用的工具和仪器。雷队长是一个高大结实的东北汉子,老家在长春市,四十岁出头,浓眉大眼,黑红的脸膛,说起话来爽快而干脆。卸下车上的箱子和铺盖,他便指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小刘,你和我到地里去先目测一下地形,尽快制定测量路线。”说着便让文旭升给他带路,要到野外目测。

文旭升看到雷队长的举动,急着摇头,心里暗想:坐车走了100来里路,下了车连一口水都不喝,就出去工作,这怎么能行?他正要劝阻。钟国庆赶紧端来一碗茶水,递到雷队长的手里,说:“雷队长,你先喝口水,歇一歇,吃过饭再去吧?”

 雷队长接过茶,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碗,说:“我们来时在地图上就把咱村的地势走向看了个大概,现在只要再到村里的最高处实地再对照一下,我们的测量路线就可定下来了。这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几个先整理一下内务,咱们回来再吃饭。”

文旭升拗不过他,只好笑了笑,与国庆两个带领着雷队长和他的技术员小刘顶着炎热的太阳向本村的制高点大松树下走去。

物探队净一色男子汉,除了雷队长和一个年近40岁的政治指导员以外,其他5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当国庆听说他们大都是大学毕业的,最起码也是地质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以后,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十分钦佩的感觉,他暗想,这次跟上他们,一定能学到许多知识。

来到大松树下,小刘在地上摊开他手里的那张布满了弯弯曲曲线条的地图,一一和实际地形对照,并画着记号。国庆凑近看了一眼,立刻吃了一惊,好家伙,这张地图简直太精细了,村与村之间及田间里的每一条小路,都画的清清楚楚,就连这棵屹立在他们身旁的老松树也像一顶帷盖画在地图上。小刘看了一眼国庆惊奇的表情,自豪地笑着说:“这地图和解放军行军打仗用的地图一模一样,是飞机航拍的。坐在我们队部的办公室里,我们就对你们青松岭的地形了如指掌,现在再实地对照核实一下就放心了。”

将一些突出的地形与地图上对照以后,雷队长问了周围村里的人畜吃水情况和这一带常年的降水量,又与小刘商量了几句,便开始往回走。

第二天天刚亮,国庆带着两个年轻小伙子来到物探队的驻地,和大家一起扛起测量工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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