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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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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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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人书时代(外一章)

小人书就是连环画,我们习惯叫小人书。其实在那个年代并不只是小孩子们喜欢看这种书,大人也看。可能是这种书开本小,上面画的又是小幅人形儿,才被叫作小人儿书吧。小人书充满了我们童年时代的快乐与憧憬。

小人书源起何时,我没作考证,但我接触最早的,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版的。大别山乡的农居里,都要在砖墙上横几根木梁,木梁上再铺满木板,离地面有三四米高,形成一个阁楼,阁楼上放些农家的杂物、农具、柴禾什么的。在我家的阁楼上,有一个简陋的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图书,有一半是小人书,妈妈说这些都是父亲年轻时在乡政府当通讯员,为打发业余光阴购买的。

现在想来,父亲的这种业余爱好,深深地影响着我的人生观。我对图书的执着与偏爱,就是从父亲的这只书箱开始的。

最初发现这些小人书的时候,我才刚刚启蒙上学,只认得几个汉字和数字,可当我一接触到了这一大堆书,就好像遇到久违的朋友,特别地兴奋,我把它从楼上一摞一摞地搬下来,一页一页地翻阅,一本一本地从头到看到尾,还生怕漏掉一页。有时看到一半,母亲喊我做事,我就把这一页折一个角,还不放心,还要慎重地找点什么东西夹在书中间,以备回头再从这里读起。那时小而懵懂的我,就像真能从书里看懂了一些什么似的,我总是拿着翻开的书,向妈妈问这问那。妈妈总是很忙,烦躁起来会让我“滚一边去”,要是在外工作的父亲放假回家了,我就会缠着他讲书里的故事。父亲是讲故事的高手,他一讲起来,全湾子的大人小孩都跑来听。后来我也渐渐敢于向学校里的老师讨教了。

小人书大都是长方形小册子,以图案为主,一页一幅画面,画面下边是一小段文字,把画面内容作简单表述。我仔细地看着图画,连估带猜地阅读文字,还真让我懂得了许多历史传说和英雄故事,记得当时看过的连环画就有《铁道游击队》《水浒》《三国演义》等套装本连环画,单册的有《鸡毛信》《小兵张嘎》《哪吒闹海》等,每本书都让我学得了许多东西。那个时代人们非常崇拜英雄,譬如《邱少云》《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等,我读后感到热血澎湃,内心里无比佩服这些人物。

阁楼上的小人书都被我搬下来了,也都看完了,把书瘾也养成了,怎么办?那时候故乡里没有图书馆,也不像后来小镇的街头摆有小人书摊,只是镇子上的供销社有图书专柜,里面摆了些小人书,我就偷偷地买,为什么要“偷偷”呢?因为怕被大人知道,我是把大人给的零花钱,攒下来买小人书,这些钱是大人让买文具或生活必需品的。一本小人书一两毛钱,得攒很久才能买得起。记得有一年狠狠心把攒的零花钱全拿出来,买了一套上下册两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当天就看完了,看时觉得很过瘾,可看完后有点心疼的感觉,这可是五毛钱啊,大半年都别想买零吃了,连笔墨纸本都得省着用。那年月,一个成人劳动日的工分,也就值一毛钱。

后来我又上了中学,接触范围更大了些,就注意到,这种小人书还非常盛行,几乎每个同学手中或多或少都有几本,大都是大人们作为奖励给孩子买的。小人书盛行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图文并茂,通俗易懂,是那个人们文化程度普遍不太高时代的青睐读物,再就是给孩子买来小人书,会互相传着看,可促进小孩子之间的团结与交流,有利于学习和成长。大家相互借阅换读,往往一本小人书被借出十天半月以上,经手的阅读者都在几十人以上,常常是书已经翻得卷了角,掉了皮,才回到手中。说起来,爱读书的人相对纯朴简单,书被借阅者翻烂了,或丢失了,书主人虽然十分疼惜,却也不会十分怪罪,不会影响下一次再借出。失书者能买到的就买一本还给书主,实在买不到的也真诚地请求谅解。学校里,因为借阅换看小人书,成为好友多的是。

我是个极其爱惜图书的人,家里那些书被翻坏了,我就拿米饭粒当浆糊(那时没钱买糊精),一页页粘好,封面掉了,就找一张厚些的纸贴上,再写上书名。每次买来的新书,为了保护它,就给书包个封面,在封面上一笔一画写上书名和我的名字。我还把自己的书编号,登记造册,充当小村湾的图书室,主动借给村里的小伙伴们看。其实,当时村里或学校,无论谁有了一本新的连环画,马上就会有人找上门借阅,我是当时拥有藏书最多的人,也是把村里或学校里的小人书借阅遍了的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见有我没读过的小人书,我就要想尽办法去借了来。

手上的小人书多了,课余看不过来,又读上了瘾,就偷偷带到课堂上,在课桌底下躲着看,有时被老师发现,收缴过,也被老师撕扯过。有一次被老师告到家长那里,被家长责骂一顿,从此每天上学前都要检查我的书包,看看里面是否藏有小人书。

小人书看得多了,还喜欢上了画画,开始是用一张薄白纸,蒙着小人书上的画面描摹。描摹多了,就将小人书放在一旁,照着上面一笔一笔地临摹,画出的图居然很像,常常受到班上同学和亲友们的赞誉,由于这样的鼓励,我绘画兴致更高,甚至自己编故事,配图画,如今想起来,我矢志不渝地创作动力,就源于小人书时代,图画、文字和故事的多向审美,启迪智慧,丰富想象,激发书写热情,从而让人生更充实,更充满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当小镇街头满是小人书摊点的时候,我已经高中毕业,走上了社会,奔波于生活,虽然不能像在校时那样铁心“追画”,但小人书情结仍然在,有时候出差或办事去上街,只要有点空隙,就会一屁股坐到书摊前,因为时间有限,但又想抢时机多看上几本,故常常租上一大摞,快速地翻阅,拿今天的话来说,完全是“快餐式”的阅读。这个时候的小人书品种多了起来,除传统的绘画外,还有电影剧照连环画;除横式长方形小册子外,还有竖式长方形、正方形;除黑白画面外,还有彩色画册;除每页只一幅画外,还有每页多幅。我认为,那几年应当是连环画盛行的巅峰时期。

往后似乎逐渐衰落,以至后来成为珍稀藏品。据说旧版小人书在淘宝市场价格一路飚升,甚至到处举办连环画拍卖会。后来我到外面工作,有一次回家翻找自己的小人书,不料竟只剩几本了。原因是一位在镇子上做小吃生意的熟人,来家讨要连环画,想摆在小吃点前吸引顾客,心软的母亲,竟一次装了满满一箩筐小人书送给她。此时的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临终把这解释为“宿命”。是小人书的宿命?还是我与小人书情结的宿命!

可以肯定地说,我与小人书情结,此生不会终结。我参加工作后,开始好多年,都有订阅《连环画报》,并且每年都装订成合订本保存。后来进了城市,身边有了图书馆,我常常借阅《连环画报》。儿子的小学阶段,我都给他订阅儿童画报,让他感受图画与文字的多向审美。

如今,小人书已淡出人们的视线,社会发展、科技进步和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小人书像许多曾经风行一时的东西一样,变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我很幸运有了这样一种记忆,在那没有手机和电脑,连电影及其他文化产品都匮乏的年代,小人书是我最早认识世界的“启蒙老师”,丰富着我的童少生活,充盈了我的精神力量,让我的幼小心灵及时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这种传统文化如铸铁般锻铸在我的人生。

春江风雨夕

客居黄州的日子,最最留连的是那堵刻有东坡先生一词二赋,以及一幅老梅画的赤壁。我惋惜自己迟来了许多个季节,总也没能赶上先生与客泛舟的那一个月白风清夜。今年,在这个春江水暖、风雨稍息的傍晚,我又一次怀着一颗期期盼盼寻寻觅觅的心,来到东坡赤壁,试图再碰运气。

历史留给我们的,只有那座静静的山,山并不高,当年也还是叫矶,因有红土,就叫赤鼻矶。先生,你怎么就能从这堵鼻梁一般的小土矶上,登上了文字的顶峰呢?赤壁山下,一片茂竹修林中,先生的塑像巍然屹立,一如磐石般的风骨,聚藏着不朽的诗梦与灵魂,先生背手远眺,神思飘摇,两道浓眉剑一样刺破历史的喉管,岁月的册页即刻浸润了凝重的血渍,令夕阳颤栗。

先生,那年你就是站在这里,眺望滚滚东逝的大江,忆起随风逝去的豪杰么?在那支洞箫如怨如诉的幽咽中,你道出万物与虚幻的道理,把流逝的光阴与永恒的风月演译成深邃的哲理。而今,山间明月依旧照人,江上清风仍来拂面,可是何处能够再觅你那超脱的情怀和悠然的神情?

人说黄州因东坡而闻名,东坡因黄州而闻名。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么一小片落难之地,先生你是从哪里寻到那一眼智慧源泉的?我从山上走到山下,遍寻了每个角角落落,似乎处处都是,却又点点不象,惟有从伫立天地间的那尊先生塑像,从先生那注视远方的双眼中,我感到了心灵的震撼。是啊,在当年,先生可不就是这样把酒望青天么?在那个风雨过后、夕阳西下的傍晚,先生的身心随着夜色,渐渐融入到层云叠叠的的天上人间。那么今天呢?难道你真的驾着那一页小舟,随清风白云,到了人全不知的世界吗?先生,你在那里是否会故国神游呢?你看到了羽扇纶巾的潇洒公瑾吗?小乔那美丽的回眸一笑,还能否醉倒江山之间的明月?

夜色渐浓,先生的那双明眸,穿过黯然,依然洞察远方,我从这注视中看见的,不只是智慧,还有深深的忧虑。先生对人生的感叹,对世道的洞察,渐渐化成万千花白烦恼丝,隐隐地还在这潮湿的风中飘飞。先生说的是啊,人生如梦,可梦不也是一种人生么?不然,在那个雨后的傍晚,你怎么会醉问明月几时有?又怎么能看到朱楼玉砌的天上宫阙!那一晚,你倾到在杯中的月光,点明了多少代智者的心烛,你醉后留下的祝愿,长久了千百年的婵娟。而今,你是在这里默默无语了,可是有多少人走过这里后,便响起震聋发溃的豪放与婉约!

先生啊,岁月不居流光又逝,在樱桃红了芭蕉又绿的时节,我又来看你了,看你搁在酹江亭里的梦幻,看你留在栖霞楼上的诗情,看你撒进天下第三泉的思想。今晚,倘若有月光出来,我们就再来畅饮一杯吧,“一樽还酹江月”,一盏浇去夜幕中的千缕愁绪,引曝明日的万丈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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