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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济威(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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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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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书记陈立保

好人书记陈立保

/程济威

再次回农场,回到一分场,看到小溜边崭新的小车行驶在林荫小道上,体现了成功知青与当年知青的今非昔比。那条仍然泥泞的土路如没有搞错的话,就在一分场当年栽种的杉树林间。

在农场时,因与一大队、十二大队时有的联系,我曾不知多少次徘徊在那高耸入云的杉树林海里,享受着大自然的特别恩赐。有时明明可以乘坐拖拉机加速行程,然而,我却有意识放弃,目的,就是不想轻易放过树茂叶娴的杉树林独有的空气。漫步林间小道,可以感觉这条路会伸得更远、更远,就连林中的微风,似乎都比其他地方清新、温柔。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当年,是谁顶着争议,栽下如今茂密的杉树林呢?他就是,曾在一分场担任总支书记的陈立保。我特别地怀念陈立保,并不是他曾是农场领导集体的成员之一,而是他那宽厚的胸怀,只会帮人而从不整人的胸怀。至今怀念他,是我有幸得到过他那像父爱一样的关怀。当然,我也像尊重父亲一样地尊重他,因为他的大儿子陈平,大女儿陈红比我略长。

我与陈书记熟悉,开始时,完全是出于一场意外。当年 ,圩内片的人全部集中原种队一带挑大圩,我们知青也参加了这场艰苦的劳动我们知青住的棚子旁边是条河,蚊子特别的多,多得无法形容。每到傍晚时分,蚊子不请自来,黑麻麻一片、向你飞涌而来,将你团团围住,任凭你芭蕉扇如何挥舞也无济于事,蚊子叮在你膀上腿上自是岿然不动,以至,一巴掌下去至少会拍死一搓蚊子。面对排山倒海的蚊子大军,知青只能早早地拱进蚊帐。不用多久,每个人的帐子外面黑色一片,全被蚊子布满,真的好怕人。别人在蚊帐里聊天,我拱在蚊帐里看书、练字,并不时在与睡在上铺的吴晓平切磋。

为了看书,我用墨水瓶做了一个小小的油灯:用废马口铁皮卷一个管穿过瓶盖,再用几根手套线捻成一根粗芯,一盏油灯就成功了。然后我用铅丝绑在双人床的柱上,躺在蚊帐里面就着外面的微弱灯光看书。书,真是好东西,‘’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只有拼命读书,才能将一切烦恼抛弃身外。

一次,挑圩过度了,实在疲倦了,看着看着书,我便打盹了,无意间,手将蚊帐顶了一下,蚊帐碰到了小油灯,帐子便烧了起来。上铺的吴晓平感觉下面一股热气,顿时惊醒,发现已经着火,拼命呼喊并下床帮忙灭火。此时,我也惊醒了,赶紧扯下蚊帐,用脚拼命地踩,所幸只烧了一张报纸那么大一个洞,没有酿成大火,否则,真的说不清楚了。

蚊帐有个大洞,蚊子可以长驱直入了,如何是好?新做一顶蚊帐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没有那个经济,即是有钱也没有布票。无奈,我找来几张报纸,将报披挂在被烧的洞口,然后用大头针将报纸别在蚊帐上。蚊子暂时是没有办法进来了,但是,蚊帐内的温度却更高了。此事给时任场部管理员的陈立保知道了,他亲自带我到农场招待所陈泽六那儿,翻出报废的破蚊帐,从中剪下了一幅比较完整的纱布,又请裁缝帮助接在我的蚊帐上,虽然顔色不同,但总算又有了一顶完整的单人蚊帐了。于是,我也有幸认识了他。

陈立保当年在农场,是属于级别较高的领导干部,仅次于书记刘长明、场长刘学良等人。然而,他丝毫没有领导者的架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曾给了我希望、给了我信心。那是,他调七大队担任支部书记的时候,在我最为痛苦最为傍徨的时候,他给了我当时政治气候下常人不可能给予的关怀。他让我帮助搞宣传,对我非常信任。他明明可以住在大队办公室,但他却坚持要与我同住一个宿舍。当时我的宿舍在大队部的河对面,房屋的条件极为简陋,他没有嫌弃我,我感到了温暖。

他特别爱学习,一张简易的学桌案头总是摆放着很多政治书籍。然而,在这些政治书籍下面藏着几本天天必看的农副业技术。他每天天不亮就起身读书,还规定我与他同时起身并指定我那天看完那一本书。当时唯一的照明,就是办公桌上放着的一盏罩子灯,灯罩与灯体都是用玻璃做成的,那样子与马灯一样的精巧、别致,灯体里是略微发黄的煤油,一根白白的灯捻子坚插在里面,玻璃灯罩上下小,中间鼓,大大的。我每天都认真地将灯罩擦得雪亮,好让他晚上看书尽量清楚一点。陈立保每天晚上回来很迟,我总是将他的草席用清水擦一擦,将蚊帐里的蚊子驱净,放下帐门并压在席子底下。这并不是我对陈立保刻意的讨好,而是感觉到真的就是与自己的父亲住在一起。我小小年纪下放,几乎没有享受过父爱,所以,自然而然地将这份感情在陈立保面前尽情的表露。

正如有些知青所说,古铜色脸庞是陈立保的特点,正是这脸庞体现出他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性格。他喜欢实干的人、不喜欢拈花惹草的小聪明,在他面前千万不能搞花花肠子。他在七大队培养的几个骨干都是实干家,如四队的队长王初洪、妇女主任朱明荣、机耕队的殷鼎喜等。客观的讲,作为带有政治符号的人物,某些人物似乎并不是十分理想,但是从而也反映出陈的用人思想。他喜欢一个人不会与你弄虚作假;但,不喜欢一个人时也丝毫不会跟你客气。对弱者他深表同情,也会帮助。张殿良是他在一分场培养出的后备苗子,在七大队任他的助手担任副支书,那时张的孩子小,生活比较困难,我亲眼看见陈立保从自己的工资中抽出部分支持了他。复员军人Y某,回七大队时,在四周不靠的土墩子小学代课,稀里糊涂地将一个扬州女知青的肚子搞大了,Y某有点惊慌,那毕竟是一根高压线啊。他找到陈立保,陈立保虽怒其不争,但还是征求了女孩子的意见,做了工作,最后,简单地叫Y某张罗了一下,就将那女孩的铺板搬回家,成就了一段烟缘,化解了一场危机。

那时,陈立保对我,准确地说是非常喜欢的,可能就是,我比较爱学习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一次我回家,在县城购买了第二天早上的票,当时,正好陈书记在县城开三级干部会,那时参加会议的人,全部睡地铺,他就叫我睡在他的身边。那晚,他对着我的耳朵,说了一些悄悄话,包括找一贫下中农,脱胎换骨等等,那都是一个父亲只能对儿子说的体已话。还有一次,晚上睡觉前,他突然与我讲,争取加入共产党吧。我一听这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知道,那时党的基层建设刚刚开始恢复,但是,这毕竟不是儿戏,我那样的出身,能够入党岂不是天方夜谭。但是陈立保是认真的,我知道他说这话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也成了打倒四人帮之前唯一与我说过希望我争取入党的领导。我为了不让他人授他以柄,尽量地在回避这件事,免得使他落下阶级路线不清的口实。

奇怪的是,陈立保对人真诚、,宽厚、作风朴实,然而,还是有人喜欢搞他的小动作,这些动作甚至包括来自农四师的内部。一次晚上的较量,我亲身参加了,那火药味可是触目惊心的。然而,会间陈立保的从容以及事后对反对者表示出的宽容,让我感动、惊讶、佩服。

对陈立保的为人、工作、能力仁者见仁,评介不一,但是,我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是我永远感恩的人。他为人随和,对生活要求不高,随遇而安,能不麻烦别人的地方尽量不会麻烦。他总是对我们说,求人不如自己努力。

陈立保与我讲过,他上学的时间不长,只读过私塾,仅粗通文墨。他很重视子女的文化学习。他总是说,当多大官,挣多少钱,都不重要,多读书有本事,才最重要。他教导我说,无论如何,环境再困难,也要读书,能读到什么程度就读到什么程度,要读有用的书。 照理说,我认识他时,他正在担任支部书记的职务,应当整日里将空洞的政治挂在嘴上,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不着边际的政治术语。在当时的那种疯狂的政治环境里,他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难能可贵。

陈立保是有名的实干家,凡农场职工、干部,无论与他观点是否相同或者相左,都有一个共同的评价,就是陈立保是个实干的人。当一个个热衷革命的时候,他却将很多精力用来发展生产,特别是副业生产。七大队圩外的湖面长蒿草,每到冬天割草、网鱼就是陈立保当年的首创。

后来,我成了家。对我成家,他起到了关键作用。我在难忘的红宝书一文中所述的老支书,就是纪念他老人家的。没有多久,陈立保调到一分场,我去看他,他仍是非常热情的招待我,就如儿子来了一般。再后来,我回扬州了,便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得到陈立保去世的消息,他老人家已离开人世多时,而且还是一次偶然的场合听说,如果早知,我当会送送他老人家的。陈立保走了,如今已经在天国注视着我们、继续关注着我们,每每想起他,我内心仍旧伤感不已!现在,只能默默地为他祈祷,希望他在天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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