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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隐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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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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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的故事之一

    古曰贫贱夫妻百事哀。刚结婚时的四哥夫妻俩委实贫到极致,但不贱不哀。四哥站在自己不足六平米小屋的炕边,说我得盖房子了,不然我儿子没地撒欢啊。第二天早上妻醒来不见四哥,三哥说,鸡刚叫就走了,上京西驮木头去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四哥回来了,“大三联”自行车加长的后衣架两侧各竖着四根枕木,黑漆漆的,裂着条条大缝,似乎在说:“我的妈呀,二百里多里路仨多钟头就把我们给颠回来了。”  其实那也是天公作美,西北风给力,四哥一口气就骑到了家。
    四哥用一辆改制自行车驮了一趟又一趟,花架,木板,椽子,白灰水泥,能驮的都驮回来了。累不累?不累!四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他说,就爱这么着,歘歘歘,一撅屁股二百里出去了,抬头一瞧,太爷儿(太阳)楞没追上我嘿。可是三米四米长的檩条没法用自行车驮了,四哥只好找生产队长借了一辆驴车,日夜兼程奔赴京西。

    这里,不可不提四哥京西的兄嫂们。大哥二哥都年长四哥二十多岁,他们像父亲一样养大了幼年失父的小弟老四;大嫂就是四哥的嫂娘,是大嫂用自己的奶水喂养了小叔老四,之后几十年直至去世,大嫂疼爱四哥甚于疼爱自己的儿女们。四哥十二岁起自己跑京西,冬天,大嫂在四哥睡下后,拆了他破绽百出的棉裤,洗净,烤干,缝好。早上四哥一睁眼,不亚于新衣的棉裤软软和和的放在床头。只要在大嫂家里四哥永远睡在大嫂身边。大嫂看着熟睡的小叔,就轻轻地给他挠背,慈爱的抚摸他那晒不黑的白皙面庞,硬刷刷的络腮胡子。每次从大嫂家里回去,大嫂都用看儿子的眼神认认真真地看着小叔老四,说:“给你点钱吧,人家都有工资,你没有。”  四哥六十岁的那年,八十三岁的大嫂仙逝,这个痛彻心扉的悲伤让四哥几乎一蹶不振,从此再也不敢回到大嫂住了多年的小院,每当去二哥家经过大嫂的房子时,四哥都会泪流满面,整日不语。这样的伤痛是会做病的,几年后四哥这山一般的壮汉倒了。

    兄嫂为弟弟的盖房,竭尽全力倾其所有,把能准备的材料都备好了。性急的四哥恨不得一口长气把房料吹回家,明天太阳老爷儿一出山就得给四哥喝彩:小伙子,真有你的哈!

    现在,四哥要用半机动化完成他最后一趟长途运输了。

    为了行程方便,要在路灯亮着行人车辆尚少时候启程。大嫂把装好馒头和水瓶的袋子交给四哥,还是不放心,叫二儿海子跟四叔作伴回老家,虽说海子刚刚十二三岁,可总算有个说话的,不然路上累了困了睡着了,那毛驴把你拉台湾去你也不知道啦。
    叔侄二人打驴回府,小毛驴挺兴奋,颠颠地驴不停蹄,一路小跑就过了石景山。已经快到夜半时分,叔侄俩忍不住一个车辕一个车上还是沉沉睡去,车子呢也就信驴由缰了。好在驴儿十分尽职,一路不骄不躁忠心耿耿勇往直前。
    “嗯啊——嗯啊——啊——”许是太寂寞了,毛驴突然的吼出高音咏叹调,接着就听一声断喝:“站住,站住,吁——”  爷俩陡然惊醒,四哥跳下车辕,见一位解放军战士一只手紧握钢枪威武雄壮立在车辕边,一只手拉住毛驴的笼头,厉声喝问:“干什么的?”   四哥笑了,说:
    “往农村老家送点旧房料,这下面是渣煤。睡着了,就走到——呦喝,是新华门嗄,切,咱差点就见到毛主席了啊。可这大半夜的,您瞧,这是怎话说的。”
    战士的神色缓和下来,微笑着说:“快走吧快走吧。”  四哥真诚的对小战士说:“大冷的天站一宿岗不易,谢谢啊。”
    然后拍了一下驴屁股  “回见了您呐“  一路奔驰到了沙古堆。人累驴乏,实在走不动了,找个大车店,人嚼驴喂好好歇了歇。第二天鸡叫头遍上路,天刚亮就到家了。

    四哥的第一所房子建在远离老宅一个叫后街的地方,这是村里生产队给安排的房基地,四哥不喜欢。然而为了妻子和蹒跚学步的女儿,四哥权且将就了,立刻投入战斗,夜以继日亲自打土坯,做木工,用独轮车推土打地基,一车土四百斤的重量,一天下来就是好几方土料。然后砌墙上房架收顶内装修,终于在麦收前把房子盖好了。
    但是四哥不高兴,这里距离老宅有一里多地,而四哥每天都要见到老娘还有三哥和小侄子,太不方便了。新房的泥皮未干,四哥开始筹划第二次建房。
    不知疲倦的四哥,白手起家的四哥,即将开始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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