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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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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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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乡间沟渠是泳池

入夏后,想去游泳。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游泳馆一时半会儿开不了。野外游泳(姑且称之为“野游”)吧,自从进城工作就没干过。前些年河流污染严重,下不了河。近年全县河道大整治,水质明显改善,人们的安全意识与日俱增,文明程度蹭蹭蹭往上窜,在乡下,再也难觅游泳者的身影。

说实话,挺想念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乡下沟渠里游泳的愉悦。

夏日的午后,娇阳似火。童年的小伙伴三五一群,趁着大人午睡之际,相约河边,脱下汗衫短裤,赤溜溜从埠口鱼贯而下,开始了水中激战。大一点的,扑腾几下,就到了对岸,轻轻松松,优哉游哉。小一点儿的眼巴巴看着大哥哥们过河,也想大显身手,顾自在浅水处玩“黄鼠狼过江”。有的带了澡盆,昂着头,拽着盆,两只脚上下不停地打水,溅起的水花啪啪落到盆里,有惊起的鱼儿,甩动银白的尾巴,斜刺着落入澡盆,顿时欢呼声此起彼伏,整条河成了巨大的音箱,放大的欢快的童音响彻乡野,惊动了天际的云雀,惊动了草窝里的黄鼠狼。

与这条小河平行的是一条灌溉渠,显然也是人工挖的,很深,两边长了柳树、茅草。在秧苗需要灌溉的时候,水渠东头的电灌站就会从江海河里抽水。顺水而来的还有河里的鱼虾龟鳖。于是,干枯了一冬的渠,换了世界,多姿多彩起来。往渠里灌水,水冲刷淘洗两岸的泥土,浑黄一片,裹挟着杂草滚滚向前,是那么急,那么势不可挡。这时候,我们小孩是不敢下渠的。待得稻田里的秧苗儿吃饱喝足,电灌站不打水了,渠里的水变浅变清了,可以看见水底翔游的鱼儿,我们这才下水捉鱼摸虾。幸运的话,一个下午可以捉一网兜鱼虾。

一次,听同事周爱武主任讲他小时候夜晚听蟹捉蟹的事。夏夜,万籁俱寂,家乡河道与沟渠之间的涵洞里,流水潺潺,驻留的螃蟹嘴里会吐出很多泡沫,聚集的螃蟹多了,泡沫破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和小伙伴往往一逮一个正着,满载而归。

小时候,我没捉过螃蟹,不过,大雨过后,在沟渠交接处的流水口子里,我捉过不少逆流而上的河鱼。于是,当日午餐就多了一道美味——黄瓜烧鲜鱼汤。

那时候,小孩子是没人管的,做什么完全自己做主。这样的野玩在邻村发生的一起事故后加上了紧箍咒。

一天,东边的电灌站打水,邻村的一群小屁孩在闸口嬉戏。一位小哥哥见一条大鱼游向电灌站,伸手去捉,卷入激流,被打水的机器碾压身亡。小哥哥的父母亲哭天喊地,无济于事。噩耗传来,大人们加强了教育与监管,我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在灌溉渠里捉鱼摸虾,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一个人影。

我是在屋后的小河里学会游泳的。父母亲都是游泳好手,但几乎不教我们。只记得,一个夏天的中午,母亲从田间劳动回来,汗流浃背,浑身湿透,下河了,我跟着,站在木头搭的埠头板上,拨弄清凌凌的河水。母亲一把将我拉下河。我的小心脏一惊一沉,拼命胡乱扑腾,伸手去抓河中竖着的木板套。母亲说,别怕!一手托着我的小肚腩,一手做着划水的动作,要我学。我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哭喊着,呛了不少水,母亲只好作罢。

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四五岁。学会游泳,那是后来的事,完全是看着别人的样子,自己在水中不断实践体验出来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游说的是做学问,其实,世间诸事,概莫能外。

去年下半年,我在雨润游泳馆办了年卡,游过一两个月。看着不少小孩在教练的训导下,循序渐进,有模有样地游,安全稳妥,就想,要是我们小时候也有这样的游泳条件,那该多好啊!

那些年,每到暑期,都能听到远乡近邻有小孩子游泳溺水身亡的消息。我家田南头的一个姓冒的邻居,他儿子比我小几岁,暑假到外婆家偷偷下河游泳,结果不见人影,打捞上来,早已没了气息。

发生在身边的惨剧,成了大人们口中的活教材。伴随着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唠叨,我长大成人。

工作,结婚,生子。转眼到了上世纪末,儿子上幼儿园后的第一个暑假,我买了彩色救生圈,寻思到哪儿去游泳。没几天,就发现了一个好去处——袁庄小学东南边做豆腐的人家门前一条又宽又大,既深且清的河塘。吃过午饭,睡过午觉,我骑车带着儿子直奔这条河。在东北角的河岸上,我跳下水,脚踩河床,水没过我的膝盖、肚脐、脖子、下巴,稍一挪移,就没过我的头顶了。儿子起先不肯下来,后来看附近有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孩下河,他套上救生圈,也下,使劲用脚蹬水,前进一两米,他就乐不可支。上小学,我几乎每年都带着他下河。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风吹苇草,野鸭扑闪,游鱼腾跃……加上蓝天白云倒映,大自然是如此的神奇、和谐、美好!

我游泳是自学成才,讲不出啥名堂经。带孩子游泳,只好放手让他自由发挥。摸索的过程其实是很不易的。出于安全的考虑,总是不让他往河中央游。

随着我的工作调动,儿子到掘港上六年级,一天,在游泳池里,我看见他一口气游了百十米。

究竟他是怎么学会游泳的,对我而言,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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