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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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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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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


王雨结婚三年有余,还没有孩子。对于暂时不想要孩子的夫妻来说,尽享二人世界的甜蜜,趁着年轻时多潇洒几年,过得还算轻松。而对于有生殖障碍的人来说,这就太不遂人心,让人痛苦了。

她在一事业单位上班,模样清秀漂亮;老公在一私企车间工作,身材矮小瘦削。她父母都是公务员;而他无父,母亲在家种地。提起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还要从她的自身原因说起。

在青春期女孩尽享天真烂漫之时,她却因大姨妈来的不规律而忧心,她觉得这应该会是患某种疾病的前兆。期间母亲也没少陪她去医院看妇科专家,药没少吃,也未调理好,直至大学毕业。就这样断断续续地看着、治疗着。愈是担心的事愈容易发生。一天闲来无事,网上看到一则类似的病例咨询映入眼帘,相同症状大夫却诊断为多囊卵巢综合症,原发性排卵障碍。光这一条信息已够王雨胆战心惊了。她不甘心,又继续搜索,得到的是同一答案。真是比想象中要严重多啊。工作解决完就到了面临找对象的年龄,婚后不能生孩子,怎么顺利过完这一生呢?有谁家的丈夫会接受一个不能为自家传送香火的人当妻子呢?

成天忧心忡忡,怏怏不乐。后来迫于压力,将已订的婚事,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婚。她不能拖累人家一辈子啊。

之后陆续有人给她介绍,这个局那个所的,对方工作单位越好,她越是不敢靠近。单位好,家庭条件又优越,万一婚后不多久看出她的病,岂不马上跟她离婚?这种条件的男人,以后再找个小姑娘都有可能。而离婚后又不能生育的自己呢?恐怕无人问津了吧。坚定了这一想法,于是条件好的男孩她一概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辞掉。

一天妈打来电话,说是老家一邻居介绍了一个,叫陈涛。听来还是同学,多年未见已记不清长相了,只记得大人以前提过他父亲去世有差不多十年了吧,因突发疾病。他大哥、二哥已成家,有老婆、孩子,关于其父治疗期间的债务一分不还,他的嫂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说是如果分账就离婚。于是老大老二吓得大气不敢出,债务便全落在了他母亲身上。母亲在家务农,不知欠下的债至今还清与否。

王雨说:妈,要不见一下吧,顺便聊聊,不合适就算了。

妈说:好的,反正大体情况我跟你说过了,条件,是真的不好,穷的很。

见面后感觉长得一般,不过她心思没在这,一直在顾虑她的病将有怎样的下文。

陈涛那边任何意见也没有,他母亲相中了这位漂亮的姑娘。

要不就答应吧。条件差,以后就算知道了事实真相,他也不敢离婚,离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那种条件还能再找到不嫌弃他的吗?

她下定了决心。

父母有些担心了,“你要考虑好,这是一生的大事,他家里穷的很,结婚后有你的苦受了。将来别后悔!”

“不后悔。”她坚定地说。谁都不知道她夜里偷偷流了多少泪。

条件优越与贫穷,但老人的观念是一样的。婚后婆婆就一直关心她的肚子。

“这个月来了吗?我感觉推迟了有好几天了。”

“这几日怎么这么爱犯困?不大正常。”

“身体不适就随时告诉我。有的事你不懂…..”

没想到连她的生理周期都监测着。唉,真是操心到家了。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肚子一直未有动静,从她近几月的监测情况,似乎觉出不大正常,跟她儿子说了,让他们去医院做个检查,王雨也不好推辞,情理之中。一检查,病情全部出来了。真相大白。

再也瞒不下去了。婆婆也一改往日的殷勤。下班后桌上再也不见做好的饭菜,洗好的水果,摆在眼前的是一张冰冷无情的脸,还不时恶语相加。什么李家媳妇未结婚就怀孕了,她公婆高兴地接天神般迎娶。刘家儿媳结婚后一年了还未怀孕,都说是只不下蛋的鸡。这不明摆着指桑骂槐吗?王雨有时真听不下去了,只能哭着小跑着离开。

两年、三年过去,医院类似的药吃遍了,不管用。县城有名的中医也看过了,黑色的苦水不知喝了多少剂,也白搭。后来连市、省生殖专科都看过了,仍无济于事。

每次看着那长长的挂号、看病的队伍,她就头痛欲裂,何时才是尽头呢?

陈涛最初与她的感情挺好的,又是同学,关系还算稳定。但经不住他母亲在耳边天长日久地灌输,自然也恶语相向,每到凌晨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不可避免地因孩子的问题大吵一番。

王雨也早已受够了这种日子,每一刻都像煎熬。跟他说:“你别那么痛苦了,咱俩离婚吧,都解脱。”

酒醒后的他却借故走开了,说是不会离婚。

每次聚餐时看着同龄人带着他们的孩子,他都痛苦得很。这就像一个毒疮一样,已经慢慢溃烂了。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闹得凶时,手也动过。

工作也屡犯错误,他索性辞掉了。

父母心疼她过的这种日子,只是有苦难言。谁让自己的女儿不能顺利地生一孩子呢。感觉就像低人一等似的。每次去了女儿家,大包小包吃的喝的全带着,看病的钱给出着,低三下四看人脸色说尽好话,她婆婆、丈夫的脸始终抬得高高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欠他多少的样子,故意讲话给听。

一次她父亲喝了点酒,心疼女儿的不幸,去他家想开导相劝一下。诸如他俩先干事业,生孩子不用着急,还年轻之类。婆婆自然不依,说她儿子过年就三十岁了,还没孩子,人家的小孩都几岁几岁了。看病花了多少多少钱。越说越难听。她爸爸听后,来火了,又争执了几句,或许语气大点,嗓门有些高。她婆婆那还了得,打电话让陈涛请假赶快回家,说父亲骂她,让他道歉。第二日,他娘俩都去了王雨家,还是让道歉。离婚,诸如此类。王雨妈妈自是一个劲地赔罪,“你别生气,她喝醉了。”晚上陈涛又在她家门外破口大骂,骂他老丈人,难听的都骂遍了。

王雨的爸爸一个月以来未出大门一步,抬不起头来,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一生未受过这种窝囊气,老了却让女婿提着名字骂。光生闷气,长期压抑着。一日觉着头晕头痛,四肢麻木,去医院一查脑血栓多处血管梗死。之后便卧床不起,住院一个月仍未好转。

她大哭着,“爸爸,是我连累了你啊。女儿不孝,我该如何弥补啊?”

这事过后,她也想过离婚,亲戚都劝:“哪有不吵架的呢?”

“问题是你身体有病,根源在这里,就算再找一个,也未必好过。”

屈辱的苦水只能在夜阑人静时独自吞咽。

之后的日子也就僵持着,过得平淡如水。

但生活还得往下继续吧。

最后一次做促排卵。“如果这次再不成功就干脆放弃吧,改做试管。费用妈出。”她妈说。

没想到,奇迹竟然发生了。验孕棒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两条红线,那一条粗的那么清晰。

“怀孕了,真的怀孕了,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她欢笑的脸上滑落了两颗冰凉的泪珠。

一个冬日的清晨,在医院的产室里,哇哇啼哭的声音美妙地传来,响彻在医院的各个角落。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重七斤两。自然生产,母子平安。

她婆婆努力堆上了满脸的笑,握着王雨母亲的手,寒暄了半天。“你看,这个胖小子长得多帅气啊,双眼皮的大眼睛真像王雨,高高的鼻梁,像他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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