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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韬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报告文学
2018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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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韬夫妻打工记

一九九零年底,我带着妻子和不满三岁的儿子,怀里抱着出生不久的女儿,离开家乡邢台,踏上北去的列车,开始了八年漫长的打工生活。

在偌大的中国版图上,包头是我人生经历的重要一站。

当我来到塞外包头的那天,正是隆冬腊月。天空飘舞着大朵的雪片,北风呼啸,怀中的女儿冻的直哭,小儿则缩着脖子站在妻子身边,嘴唇冻的直打哆嗦。由于远房亲戚家中住房紧张,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找个容身之处。摸摸口袋中仅剩的两元八角钱,我真愁啊!没有钱,租房是不可能的。人生地不熟的,没钱到哪里借房住呢?远方亲戚此时正往石家庄迁移户口,家中七旬的老太太一点也帮不上忙,等到远方亲戚正在上高中的孙子李顺尧放学回来,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经过李顺尧的再三求情,当晚我总算在铁路附近借了一间大约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屋。看着妻子和儿女皆已入睡,我真想把当天的事记下来,可是一提起笔,就想起家人的劝告:“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自己一时心酸得竟然连半个字也写不出来。

实际上,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没有克服困难的决心和勇气。

逆境并不可气,可气的是逆境之中有的人公然在他人明明有裂痕的伤口上狠命的撒上一把盐,趁人之危。

几年的打工生活我体会到做人的艰难,更体会到一个女子为了生活在外四处奔波的酸苦。                             

(一)

一九九二年,我在铁路上打零工卸煤,挣的工资,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妻子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一心想多挣点钱,有时她随我一同去煤厂卸煤,下狠心把两个小孩反锁在家里,干活回来顺便买点便宜食品哄一哄,这样算下来,比我一个人单干多挣一倍的工资。

我住的地方离煤场不远,但路不大好走。往煤场去必须沿着铁路走。在车站的尽头才是煤场。有一天,刚走近煤场值班室,就发现轨枕边有个明晃晃的东西。我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步话机的天线——其实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步话机的天线价值一千多元,当时我还以为它是没用的物件,心想,假如有用的话,谁肯往地上扔?直到下班,才有一个五十多岁戴黄帽的煤场职工向我询问。天线既然是戴黄帽的无间意弄丢的,我理所当然还给了他。戴黄帽的见我“挺讲义气,心眼儿挺实在”,就顺便拿公家的东西卖好,要往我家里拉两四轮车煤作为酬谢,被我回绝了。从此我们就认识了,也算成了“朋友”。尽管有很长时间戴黄帽的常去我家,且屡屡不提拉煤之事,但我仍然把他当成“朋友”。

之后,我和妻子一如继往,每天都沿着笔直的铁路照常去煤场卸煤。

到了秋天,火车站上开始有南方养蜂人活动,飞来飞去的蜜蜂一天时间占领了整个站台。一天,我和妻子经过站台时,妻子因躲闪不及被一只黄蜂蛰了一下,痛苦难忍,便在家休息。戴黄帽的见我今天没带媳妇上班,对我简单询问了一下原因,狡黠的目光一眨一眨的,人们都说戴黄帽的眼睛每眨一下,就会产生一个歪点子,我当时并没多想什么,就只顾卸煤去了。下班之前,我经过煤场值班室,敲敲门,吼了两声,原来屋里没人,心里开始纳闷:戴黄帽的干什么去了?怎么上班时间到处乱蹿呢?

我的右眼一跳,似乎感到有一种不祥预兆;心里一紧,急急地往家中奔去。

刚到自家门口,我猛一抬头,看见儿子一边朝我身边跑一边喊“爸爸,你快回来吧!”另外,还能隐约听到屋里有男人撩拨调笑女人的声音。这不是戴黄帽的声音吗?他怎么趁人家男人不在私闯民宅?难道是在暗地里打我妻子的坏主意?怪不得戴黄帽的在值班时间到处乱窜,又怪不得我的右眼一路上腾腾地直跳!我飞脚踏进屋,一眼瞅见戴黄帽的正双手拽住我妻子的两个胳膊,死死不肯放松,狡黠的双目射出贼偷一样的光。妻子只吓的连连后退,她似乎挣脱不开戴黄帽的两只粗黑有力的大手,急得连声对孩子说:“快叫你爸回来!快叫你爸回来!”

见我突然进屋,戴黄帽的先是一怔,显得很尴尬,马上就松开我妻子的胳膊,脸上立时堆满了奸笑,慌张地解释道:“别误会,我这是在为你媳妇吸毒,你看你媳妇的胳膊被蜜蜂蛰得肿成什么样子啦?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媳妇?怪可怜的......好了,你回来就好了,过两天我就想办法给你拉两四轮车煤,这回说话算数,是真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说着,说着,戴黄帽的就滑到门口,像贼一样,胆怯的溜走了。

戴黄帽的慌忙溜走后,妻子对我叙说了戴黄帽的窜至我家的前前后后:原来,当我去煤场大约三个小时左右,妻子正躺在床上睡觉。这时候,突然闻听自家院门“咚咚”直响,起来一瞧,见是戴黄帽的在敲院门,妻子怕戴黄帽的不怀好意,不敢拿钥匙开门。可戴黄帽的死乞百赖好话硬缠,骗我的妻子说,是准备拉两四轮车煤看放在院子里什么地方合适。我妻子信以为真,就打开了院门。戴黄帽的边说边硬往院里闯,借机钻到屋里,坐在床边以给我妻子吸毒为由,用嘴嘬住我妻子肿痛的胳膊,趁机进行搂抱,亲吻,被我妻子用劲推开了。但戴黄帽的仍不肯走,堵在门口,动手动脚,把我的妻子往屋里推,连拉带拽,直到我进屋,还有恋恋不舍之意。听罢,我牙咬得咯咯直响(在这里增添一段小插曲:戴黄帽的自吹有钱,每月上不上班600多元照拿不误。据戴黄帽的自称,只要我的妻子愿意与他鬼混,他愿将今年的工资全部奉送,条件是瞒着丈夫本人,你说戴黄帽的可恶不可恶?)。第二天,我到煤场找那戴黄帽的证实情况,准备去上边告发戴黄帽的,谁料,当我带着纸笔赶到煤场工地的时候,闻听戴黄帽的突然调走“失踪”了,以后,我和妻子度过了两年感情平静的生活。 

(二)

一九九五年,我和妻子看到别人打工筛沙子能挣钱,便离开即将倒闭的煤场,搬到铁跌附近的一家个体沙场筛沙子,临时居住在缺水没电的沙场简易工棚里。

这家个体户沙场是河北人开的,老板有六十多岁,老态龙钟,一九八五年支援边疆时定居包头,现在退休后花五千元承包了一个沙场。因为是“老乡”关系,加上老板又与我的远方亲戚熟识,所以,我们的关系很融洽。平时,没米没面了,沙场老板二话不说偌大岁数了冒着风沙给买好东西送来。缺钱花了,先给借支,白天筛沙子的时候,有时还帮助我的妻子筛沙装汽车,至于给我的两个小孩买雪糕什么的,那是常有的事,在别人眼里,我们俨然是一家人。

别人都叫他是张老板。

我和妻子则喊他“张叔”。

张叔”不知是什么原因,五年前和他的老伴离婚了,“张叔”的感情生活近几年一直是空白。自从我和妻子搬到沙场以后,“张叔”也干脆搬到沙场住了。他说跟我们一家子住在一起感到很愉快,比一个人住在城里宽敞明亮的楼房里还高兴。尽管沙场缺水没电,条件实在是差极了。缘于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妻子跟别的男人很少接近,很少化装打扮,从不外出,她怕世间的男人们个个触景生情见色起意都是一丘之貉,所以,也和“张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男女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其实是每一个成熟女性对性骚扰应具有的戒备心。

也许是我的妻子对“张叔”戒备心本能的反映,反倒惹得“张叔”认为年轻的妻子很懂事可爱,虽然他已是两个小孩的妈妈,但身材仍苗条充满魅力。有一天,“张叔”突发奇想要认我的妻子做“干闺女”,并和我的妻子商量给她买块贵重的手表作为礼物,再给两个小孩各买一套新衣服,我在一旁听了,先是笑了笑未置可否,我的妻子闻听当面毫不犹豫一口就回绝了。认“干闺女”的事被我的妻子拒绝后,“张叔”自然是丢了面子,但他对我的妻子压根儿就不曾死心。过了两天,“张叔”又告诉我的妻子,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妻子变成一只小羊羔,迷了路茫茫然无家可归,卧在一条窄窄的小山沟里。“张叔”走过去,把小羊羔亲切地抱起来,搂着小羊羔的头,摸着小羊羔的毛发,并轻声地呼唤着我妻子的名字......

一九九六年,秋分时节,淫雨霏霏。

一天晚上,“张叔”破天荒提着一瓶儿家乡名酒滏阳春,兴致勃勃地要和我来个一醉方休。我不知是计,还是“张叔”在酒里动了手脚,“张叔”平时是不喝酒的,他今天为什么请我喝酒?而且,还是名酒?我平时喝个二两三两没问题,可今天为什么才喝了两三盅儿就头朝下脚脖子朝上迷糊了?

次日,我酒醒后仍然在怀疑昨晚上“张叔”在酒瓶儿里放了什么药物,不然,为什么我在桌后怎么找也找不见那个酒瓶儿?我猜测,“张叔”肯定是怕阴谋败露故意把酒瓶儿藏到什么地方去啦!可是,猜测归猜测,猜测并不能替代事实。躺若不是我的妻子诚实的对我揭穿了“张叔”的嘴脸和险恶用心,我至今也不敢相信“张叔”色胆包天。

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张叔”把我灌醉后,便将我的“尸体”平放到他的床上,替我盖好被单,然后他就悄悄地溜到我的屋里,企图玷污我妻子的清白。起初,我的妻子不肯让“张叔”在屋里睡,怕名声张扬出去难听,熟料,“张叔”故技重演又把去年认“干闺女”的旧事重提,而且,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百般恳求,我妻子的心终于软化下来,偏逢这时候外边正下着凉凉细雨,我醉“死”在隔壁“张叔”的屋里。她想总不能让六十多岁的“张叔”到雨地里受雨淋吧?怎么说也是长辈啊!我的妻子这么想着就答应让“张叔”睡在床外边,而她睡在靠墙的里边,让我的儿子睡在中间,正好把我的妻子和“张叔”隔开。谁知,尽管如此,“张叔”还是欲念未绝贼心不死,竟胆敢在我的妻子昏昏欲睡之际,把一只肮脏的大手伸到我妻子未脱衣服的胸前,摸索寻找那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女性的乳房。我的妻子发觉后,将他的手厉声吼开,同时,又惊醒了熟睡中的儿子。这时,我的儿子挣扎着爬起来,略微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看见身边睡下的不是爸爸,便大声嚷道:“你是谁?别在我们家睡觉!”吓的“张叔”慌忙将那只肮脏的大手猛地缩了回去。

这一夜,我妻子是提心吊胆熬到天亮的。

(三)

一九九七年,我和妻子决定离开“张叔”的沙场,彻底粉碎“张叔”的黄梁美梦,摆脱干净“张叔”没完没了的纠缠,另寻打工之路。

临离开沙场之前,“张叔”对我展开了一个老年人的情感世界,他要找一个老伴,安度晚年生活。经人介绍,“张叔”认识了达茂旗的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女人,俩人颇谈得来,不久就照了订婚合影。“张叔”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花多少钱,不管施什么伎俩,青春年少都不是老年人寄托感情的野外绿洲!

后来根据“张叔”提供的信息,我和妻子打算搬到离包头市区较近的一家“聚客来”饭店打工。这天,我借了两辆自行车和妻子分别带着两个小孩,到“张叔”朋友的饭店去摸底。当我们中午赶到“聚客来”饭店的时候,饭店老板正在同一个中年模样的女人打情骂俏。

饭店老板姓韩,包头市郊区人,五十多岁,微胖,眯缝儿眼,大嘴巴,说话浪声浪气。我上前说明来意,韩老板先是犹豫了一下,继尔转眼对我的妻子审视了一番,奸笑道:“好吧!既然是朋友介绍来的,你俩就留下来吧!”说着,韩老板伸出一只手,猛地抓起我妻子的一只手,低头一瞧,说:“你筛过沙子,让我看看你手上的茧子多厚!”借机摸摸我妻子的手心,捏捏我妻子的手背,顺势又拍拍我妻子的肩胛,露出一脸公猪相,哈哈大笑道:“在我这里好好干吧!保证比你们筛沙子挣的钱多,有好几个大姑娘都想在我这里干,我一个都不想要,姑娘们太麻烦,再说大姑娘只是个名,好看不中用,哈哈哈哈....我退在一旁听了,直感到一阵阵恶心。

我和妻子掉转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打此以后,我和妻子的打工生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由于接触了个别心术不正的人,并亲眼看到他们挖空心思利用求职打工玩弄女人,我开始讨厌他们。虽然他们的个人感情生活不尽如意,不是老伴儿老了长得丑,就是老伴儿离婚离家出走了,但他们不顾羞耻,仗着手里积攒了几个臭钱,乱搞男女关系,危害他人家庭,偷闯禁区进行性骚扰的败世行径,并不值得同情,相反,而应受到社会的谴责!

现在,我成了一名纪实文学作家。

我经常深切地回忆思考,冷静的梳理。心想,一个家庭太贪穷了,就会被别人瞧不起,被别人欺负、蹂躏、甚至毁灭。一个女人,特别是青年女性在外打工应自强、自爱、自尊,我很欣赏我妻子。社会发展到今天不容易,我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远大抱负的文化人,凭着一个优秀作家的社会良心,应该为净化社会环境排除环境污染,为弘扬家庭美德、社会公德与人的思想美德,做些有益的工作。眼下,面对社会上的某些个人生活糜烂道德作风败坏,尤其是金钱时代兴起的性骚扰怪问题怪现象是不是应该进行有力的抨击和鞭笞呢?这难道不是时代赋予每一位正直的公民认真思考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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