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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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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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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台山上的银杏树

烟台山上的银杏树

李治莹

我16岁那年第一次登上烟台山的缘由是借居于十六中学,能在风景区流连,便得以观山赏花饱览满目风景。悠悠忘返中,在乐群路上发现有一座通体由花岗石建造的教堂。在烟台山上,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比比皆是,一座石砌的教堂并没有引起我多大的兴趣,吸引我的却是教堂庭院前那一地金黄的树叶。向上仰望,只见那金灿灿的树叶飘落于一棵树上。那时还只是一介少年的我,不知此树称何树,怎么会如此之美。幸得另外两位观赏者正啧啧称道:“这株银杏树的落叶,好象下金子一样,看看地上,都已经是一地金片了”。借助这路人的这几句话,方才知道这株会“下金叶子”的树叫银杏树。

那时大约是在深秋后的入冬季节,我知道在自己家乡,有不少树木都已经在寒风中萧瑟了,渐渐地光了枝杈。而烟台山上的这株银杏树,虽然落了一地的金黄,宛如一张黄金毯铺在地上,落叶已经不少了。但树枝上依然枝枝相随,叶叶相叠,一树金光灿灿,甚是迷人。从此,不但对于称之为“银杏”的树印象深刻,而且觉得这烟台山也因此神圣了。就是一株树,都能美得让人挪不动脚步,那么,一整座烟台山呢,该有多少奇美?!

不多日,我回到了家乡专就银杏树查了字典,从中知晓此树被称为“活化石植物”的孑遗植物之一彩叶树种。此树除树形优美外,最是它那独特的四季变化的颜色,春夏季叶色为嫩绿,深秋或入冬时节则变成纯美的黄色。且绿与黄各具其美,因为绿是嫩绿,黄是金黄。

少年时曾经来过省城,已经足以让我骄傲了,然而更加让我豪气的是八年后因为上大学又来到福州了。因此常常想:或许自己与这座城市有不浅的缘分。果不其然,当时自己只是福州的临时市民,直至岁月把自己从青年演变成一老者,终于可以断言已是福州的永久市民了。与福州城有缘分了,也就与烟台山有缘分,因为师大不仅与烟台山在同一个仓山区,且还是近邻,倘若要说烟台山是师大的后花园亦不为过。当年入学后不久,就很自然地想起烟台山的那株银杏树,特别是树下的那一地金黄。萦绕于心的思绪,让我在第一个学期的秋末初冬时节重上烟台山观赏银杏树。那日,微风徐徐,暖阳高照,正是赏景好时光。走近银杏树,只见一树金黄色的光影闪烁,耀眼夺目。一阵微风吹过,那光芒就在树叶间跳跃,仿佛无数吉祥的小精灵在欢愉地嬉戏。最是此树立根之地,飘飘忽忽的落叶让地上均匀地叠起一层薄薄的金叶之毯,璀璨的金光与树上的光影,相互映衬,奇妙有如梦幻一般。

此株银杏树是立于石厝教堂庭院之前的,而这座石厝教堂是当年英国基督徒们集资兴建的。英国人之所以建此教堂,根本原因是当年先后有17个欧美国家在烟台山设立了领事馆。英、美、法、德、日、丹麦几国还在烟台山的山前山后建起了别墅、官邸等建筑物。或许是多国侨民聚居于烟台山,为了有个聚会场所,英国侨民、特别是是虔诚的基督徒们率先建造起这座石厝教堂。随着世事的变迁,政权的更迭,外国人走上烟台山,又离开烟台山。各国侨民有如候鸟,千万里“飞”回自己的国家了。石厝教堂这座所谓的“国际教堂”也就随之而起变化,由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最终荒废于一隅。当年英国人是怎样建起教堂的,又是怎样与外国侨民们在教堂做礼拜的,后来又是怎样离开教堂一去不再复返的?只有叩问这银杏树才会有答案,因为只有此树,才有“资质”见证这一切。

在哪个时期英国人建教堂,其主要目的是在于祈祷求神降福免祸,以及精神的奉献、道德的提升等。但他们在大兴土木建教堂的同时,他们国内的同胞们又做了与道德提升完全相悖的事。“意外艺术”创始人“意公子”是我当年师大的同门学妹,她曾经做了这么一档节目,称为《这片树叶改变了世界》。其主题就是揭示19世纪之后,中国给英国人提供的是大量的中国茶,而他们的“回馈”却是把一整船一整船的鸦片输入中国。当时有个叫罗伯特.福琼的英国人,进入福建后就直奔主要的茶产地武夷山,偷窃了最优质的、数量不少的茶树种。当英国人产出香茶后,英政府及其奸商们就切断了中国茶的进口线,与此同时又延伸了鸦片输入华夏的长度。我在听取意公子这档节目后,就在想这个偷窃中国茶树种的罗伯特.福琼,进入福建后不知有没有在烟台山的石厝教堂做过礼拜?他祈祷的又是什么?不知他是否为英国人卖给中国人大批量的鸦片而忏悔过?这一声声的疑问质问,或许同样只有教堂前的这株银杏树才能解答。因为唯有它才阅尽了人间烟火、世事沧桑,从中知晓并见证了所有。

癸卯年中秋节那天,我又一回登临早年别称为狼烟墩台的烟台山,再次观赏了这株银杏树。因为只是中秋,离深秋还有些时日,银杏树叶还是绿色的。印象中总是金黄色的银杏树,眼前的一片翠绿,又是别一种好景致。随着季节鲜明地改变颜色而“判若两树”的现象,或许在植物界并不罕见。但烟台山的这株银杏树绿叶与金黄叶的变化,与深山密林中银杏树的颜色转换,我认为是大不同的。因为一百多年来,它所历经的世事无常,不是所有的银杏树都能如此阅尽人间沧桑变化的。一代江山一代人,一朝一暮一风尘,这株银杏树无不历历在目。且不说如何年又一年的物是人非,就是与它近在咫尺的石厝教堂,不也是由盛转衰直至日暮途穷?而任何变化都躲不开这株银杏树。它树上的每一叶片,似乎都是一张写着历史变迁的纸张。倘若在春夏把一树的绿叶、又在秋冬把一地的金黄拾叠在一起,就是一厚本记载着过往今来的大书。百年千载,一叶叶银杏树叶不就是一只只锐眼,洞察着树前树后的一切么。

在银杏树下久久驻足之后,我带着无尽的思绪车转身步上绿树繁花的烟台山上。立于一高台眺望,只见中洲岛前是很有故事的别墅群,又可遥望中洲岛后由繁华锦簇下的中亭街。而中洲岛下,那一定是已经翻山越岭奔泻前来、又浩然奔腾远方的闽江水。依顺着闽江水的流来荡去,无形的思绪也就有如闽江水上的粼粼波光,闪动在闽江历史的流水中。

烟台山上的银杏树,因为是见证历史的珍贵之树,也就成为我梦幻中的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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