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犁米的头像

犁米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4/30
分享

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

月光穿过树枝,拍打着尚未凋零、兴奋得直打哆嗦的树叶,以一种最温暖、最明亮的姿态,透过玻璃蔓延了我的卧室。墙壁如贴了锡箔纸般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涂抹着卧室里每一个角落……

“月光太亮了,晃得难以入睡,要不挂上窗帘吧?”我问妻子。

“为什么要挂上窗帘呢?今晚月娘未找到合适的人家,就让她睡在我们的床上!”妻笑盈盈地说,“月娘入住,你在不便,请到隔壁房间去睡吧。”说着,妻将镀着月晕的乳房贴近儿子的小脸蛋,睡眼惺忪、哺乳待安的儿子,如刚出生还未睁眼的婴狗,下意识地用骨朵的双唇叼住了妻的奶头,汩汩地吮吸起来……月光、妻子、小儿,散发着乳香的月光,月色那个温馨啊……而又醉人!

清晨,抬头看月亮,已有大圆盘变成弯行的小镰刀,恋恋不舍地站在郎茂山顶上……她要待我磨去刀刃的锈迹,用闪着寒光的锋利,收割万物头顶的光线。

月娘如情人,藕断丝还连……

二十年前,我抛弃家乡一家舒适、优越感十足的媒体职业,义无反顾地只身来到省城济南发展,租住在二七新村社区的一座筒子楼里。待工作、生活稳定下来后,将腆着大肚子待产的妻子接到了身边。儿子出生后,那逼仄的空间实在装不下来回晃动的身躯,买房或租个大点的房子,已成为茶余饭后绕不开的话题—

    (—)

妻说:儿子出生后,一年大其一年,租房不如买房。再说,租房总是寄人篱下,如生长在沙砾间的树木,扎不下根基就没有家的感觉。

我说:儿子属兔,你属猪,我属羊,基本上都是草食动物。依山而居就是我们生存的根基,傍水而邻能弥足五行八字中缺少的水份,金木水土火一样不缺,这山中的生活才有滋有味!

于是,工作之余多了一项额外的任务:寻找山影在青苔之中、月光安然覆盖在石头之上的梦幻家园。四里村、六里山、七里堡、八里桥、九曲庄、十亩园、百花洲、万紫巷,几乎整个济南市区都曾留下我寻找房源的足迹。

最终,转遍大半个济南,要么房价太贵、要么地理位置不理想、要么市侩气太浓,一直未找到心仪已久的房源。有回与一群文友从郎茂山西麓,沿弯曲的石台阶爬到山顶,尔后,又顺东麓沿石台阶下到山底,陡然间发现山脚旁,一则白纸打印的售楼启示,引起了我的关注。上面内容醒目、扎眼:因工作调动,出售住房一套……

我默默地将此电话记存在手机里,回家后跟妻子一商量,她心仪、做梦都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住房的愿望,就如一匹饥饿的烈马,在寻食的路上嗅到了草原青草的芬芳。于是,在一个周末的上午,我拨通该联系人电话后,下午就和妻子来到地处市中区郎茂山下,紧靠山膀的一所楼房前。所售房产为一楼三单元西户。待看完室内结构后,房主用手指着院外石堰上面的杏树、桃树、核桃树、花椒树说,“春看鲜花怒放,夏享绿荫清凉,秋闻树果飘香,冬听雪落松涛。坐拥这么一处仙境中的住房,天天都是神仙般的日子。”随后,他带着惋惜的口气说,“如不是异地定居,我真不舍得卖呢”

也许被他那绘声绘色、唱诗般的抒情描述所感染,我和妻毫不犹豫地交付了定金、首付后,待办理完售房、过户手续后,就将此房收归名下、把眼前的郎茂山峰搬到了心中。尔后,皲染墨洇,临摹素描,幻想中,绘就了一幅林海凝云、迷蒙浩荡、幽深莫测的山水画挂在门前,我们给它取名就叫郎茂山……

正如原房主所言,当山背荫面冰雪融化、雪水淙淙流向山脚时,阳面的山坡、树林间厚厚的草丛中,迎春、蒲公英、苦菜,就像小时候点燃引信的杂色鞭炮。一夜间,红的、黄的、白色的野花,噼噼啪啪的散满了地面,如同一副缀满宝石的波斯地毯,披在山坡的上面,遛弯、踏青都要瞻前顾后。如不小心,就会踩坏一颗宝石或者一朵钻出地面的鲜花。

窗外,缀满枝头,用挑逗的媚眼在高处注视着你的紫色杏豆,转身之间,她已经张开了半瓣的粉脸,原来杏花也会捉弄人呢。

春困易使人乏,睡梦中,感觉有人轻轻地叩击玻璃窗。砰、一下;砰砰、两下……大清早的,谁无事来登三宝殿,搅乱人家的美梦?起床、循声观望,几只小蜜蜂贴着玻璃窗飞上飞下,歪歪咧咧顺着玻璃在艰难地爬行。

拉开半扇窗子,一片嘤嘤嗡嗡的喧闹,随着春风,趁虚而入,直撞胸怀。那杏枝上挂满了粉红色的小酒杯,每只酒杯里面都盛着上帝赐给的天露。原来小蜜蜂们忙着赶赴一场春天的花市,更有贪杯者,大口大口饱食着杏花盛宴,咀嚼花蜜,毕毕剥剥,满嘴流油。

她们以为这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花市开张的早,是吮吸美食、采撷花蜜的天堂。亢奋狂欢、嬉戏打闹,笑声、叹息声、诉说声,俨然变成了一把把叮叮当当的铁榔头,肆无忌惮地将阳光敲成了金子般的碎片,然后乐呵呵地捂在怀里,瞬间变成一个个财主佬,再用两张透明的翅翼,驮着盛满财宝的身子就像超载的直升机,跌跌撞撞地飞到我的窗前,搅乱了我的春梦……

(二)

老舍笔下《骆驼祥子》中的狗被热得耷拉着半根红舌头,想象一下,那种被晒得爆皮的阳光烈日,无论人还是动物都向往一种绿荫匝地、翠鸟鸣镝、凉风习习的林荫环境。房在山中、鸟在林中、人在画中,拥有几间膀山而居的房屋,听鸟叫、听蝉嘶、听树叶相互间瘙痒、摩擦、抚摸发出的笑声,人是幸福的、鸟是幸福的、蝉是幸福的、花草树木都是幸福的。

再看那翠绿的树叶,泛着油亮亮的光泽,微风摇曳,一不留神,仿佛地上就会落下一层翡翠珍珠。梧桐树、悬铃木,宽大而绿得发嗲的叶片,膨胀得如同一个孕妇的肚皮,有点撑不住的样子了。

身居山中,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总会出现在面前。因住一楼,楼前小院的上面搭建了一个遮阳棚,下面可存放物品。朝向山的方向开了一个便门,一早一晚,可穿越此门到山上喊山、吊嗓、观景、遛弯。

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当我推开便门,一脚跨出门槛的时候,脚底下一团黄白色的圆球匍匐在地,差半步就踩在它满是竖刺的弓背上了。原是一堆西瓜皮的清甜气息,将山林中的小刺猬吸引了过来。我急忙喊出儿子,平时从彩绘本、电视中才能目睹刺猬样子的他,见到真刺猬的那一刻,手舞足蹈,手打着颤,欲伸出手去捕捉浑身是刺的小刺猬。制止声中,儿子缩回了伸出去的小手,好奇地问我,“能不能让小刺猬在我们家住一晚上?”我说,“小刺猬的妈妈找不到它会着急的,还是让小刺猬回到妈妈的怀抱中去吧!”

儿子听了我的话,急匆匆地跑到厨房中,将剩下的几片西瓜统统地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小刺猬的嘴巴前,轻声漫语地劝说道:“小刺猬,快吃西瓜,吃饱后回家找妈妈。”那卷成半圆球的小刺猬,仿佛听懂了儿子的话,轻轻地舒展开了身子,伸出鲜红的小嘴巴,朝着那红艳艳的瓜瓤,一点一点、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三)

苍狗白云,秋阳融融。山脚下,一棵棵人植的红枫,向沿山而生的柏树林发起了“颜色”战。尽管红枫红得发紫、红得摇曳、红得不敢让人直视,但虬杆笔直、无欲则刚的柏树,面对紫红色的挑逗,仍然以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挺拔姿态,回敬红枫的骚扰,我行我素地生长在岩层、石缝、坚硬的山地中。

啪嗒,一枚核桃落在了地面上,核皮脱落,一分两瓣,待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一只金黄色、长尾巴的小松鼠,顺着核桃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在地面上,咔吧一下,用它那尖牙利齿将果壳咬成了碎片。动作之敏捷,剥壳的技艺之高超,既是钢做的机械剥壳器,在松鼠面前也逊色三分。

树主人在楼上看到这一幕后,一声呼喊,受到惊吓的小松鼠一跃而起飞上树枝,与树上另两只松鼠,一下窜入林中,似三条红色的闪电,眨眼间不见其踪影……

山林有路,置于山的裙带间,沿山脚而环行。山路宽不过两米,水泥红砖铺面,两旁你挨我、我挤你的柏树、松树、高大的洋槐,将小路遮掩成了一条绿色的隧道。行走在其间,如新娘挽着新郎的臂弯,款款走在红地毯。嗅着花木芬芳,情缤纷、梦缤纷、怀着树的冲动,带着朦胧的醉态,游行在绿色的走廊里。

(四)

雪下高山霜打洼。冬季每到下雪时刻,当市区还是飘飘洒洒的雪粒雨时,郎茂山之上,已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了,上苍好似格外的惠顾一方山居,让这一带人家,不失时机的欣赏期盼已久的雪景。踏雪行走在山道上,大雪将两旁树木上的枝丫,用雪的冰点“焊”接在一起,绿色走廊瞬间变成了冰雕玉彻的景观带。

雪映人面,心中的犁铧默默地耕耘霓虹点点的春天,身处粉妆玉彻的世界里,行走在树林草丛间,迫切地寻找春天的眼神与笑脸!

冰雪融化,当温润的风一阵阵吹来,树枝摇曳,时光也会随着跳舞;当山前探起一条光芒,慢慢地攀上山尖,仿佛还不及扑尘,便滑落了时间这块裹帕,向人间掷来一颗七彩的宝珠。一时,宝珠的颜色溶着,渲染出满幅的山色画卷……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