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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荣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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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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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学

从小城明光往东,行约十五公里,有一座美丽的小镇——苏巷。进入镇子,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我的母校苏巷中学。在这里,我渡过了两年难忘的高中生活。

九十年代的苏巷中学,设有高中部和初中部。高中部以职业教育为主,所以全称为苏巷高级职业中学。老一辈的人又称它“老牛墩”中学,据说它曾经也有过自己辉煌的历史。可惜的是高中部在我们入学的第二年,招了最后一届高中生,于一九九四年停止招收高中生。从此,苏巷中学高中部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每个星期日下午,同窗好友卢同学先到我家汇合,然后结伴去上学。阳春三月,田野中开满了成片的油菜花,满眼金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惹的蜜蜂欢快的乱飞。我们走在田间小路上,披着夕阳,吹着暖暖的春风,边走边玩耍嬉笑着,至今想来,那条上学之路,分明也是一条充满了幸福和快乐的成长之路。

进入校门,一条宽敞的水泥路笔直的伸向校园深处。水泥路的两旁,栽种着齐人高的宝塔松,间或还有些广玉兰。往前走约一百多米,有一条横向的水泥路与主路交叉,形成十字形。交汇处,有一个圆形的花坛,花坛里有一棵硕大的雪松。没有课的时光里,我们常三三两两的聚在花坛下,戏耍说笑。顺主路右侧,“一”字形分布着两个小院,院中约数十间红砖瓦房,那是学生宿舍。花坛左侧,延着交叉的水泥路往西走,是教学区。当时全是瓦房,中间的一排是办公室,两边分别是高中部和初中部。教室再往前是操场,操场对面的斜坡下,有一个小院,是英语老师王老师的家。他家养了许多鸽子,傍晚,常看到成群的鸽子飞过操场,在天空划一道弧线后,落在小院的房顶上。

早晨,天还没有放亮,学校的广播里已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住在学校附近的同学们,或步行,或骑自行车,他们打着手电筒,从不同的方向赶来。一时间,校园内的水泥路上,人头攒动,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而住校生们,则把头蒙在被里装睡,直到最后一刻,才从被窝里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然后向操场跑去。

早读课最为热闹,就是要求学生大声的读书。大家放开喉咙,尽情朗诵着自己喜欢的课文,顿时,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片读书声之中。那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体验,不必矜持,不用造作,自由自在的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古人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读的多了,课文的意思自然就明白了,有些课文,时隔多年以后还能背上两段。

初夏的午后,已是骄阳似火,大多数人都宅在家里避暑。但正值青春的我们是一刻也闲不住的。顶着烈日,也要在蓝球场上赛一回。大家各显其能,拼抢之间,尽情的奔跑着,吆喝着,尽管挥汗如雨,却永远热情高涨。有一位林同学,球技出众,但性格腼腆;有一位钱同学,身体结实,奔跑起来有使不完的力气……同学们彼此叫着各自的绰号,笑一阵,闹一阵,完全沉浸在快乐的氛围之中。

离放学还有几分钟时间,同学们已经蠢蠢欲动了,提前做好了放学的准备,只等放学铃声一响,立刻向食堂跑去。那时吃的最多的菜是鸡架烧土豆,两毛钱一份。去的最早的同学,外加一毛钱,可以多买一个鸡头,这是很让后到者羡慕的事情。就餐最初是在老食堂,它位于校园的最深处,初中教室的最北面,操场的东北角。食堂前方的空地上,有一棵巨大的朴树。傍晚,大家在树下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一边说笑,一边吃晚饭,学生们的快乐无处不在。后来食堂解散,学生们分流到几个老师家代饭。我分别在查老师、陆老师和李老师家都吃过饭。这几位老师家人都挺好,有时偶尔去的迟了,饭菜卖完了,她们会为我们下一碗香喷喷的面条,而且是不用给钱的。

当时的生活还比较苦,我每个星期的生活费是五块钱,一日三餐是够的。可当时我们正处在好动的年纪,从吃完晚饭到下晚自习,已经差不多接近五个小时,晚自习后再围着操场跑上两圈,上床时早已腹内咕咕作响。那时有附近的人,做好大饼拿到学校来卖,如果口袋里有余钱,买上一块,吃起来特别香。但大多数时候是舍不得的。于是只能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在饥肠辘辘中进人梦乡。

学校里有一间私人图书室,是我们最喜爱光顾的地方。九十年代早期,正是武侠小说风糜一时的高光时刻,交两元钱压金,便可以租一套小说,每日租金两角钱。为了尽量节省租金,同学们拿到书后都是争分夺秒的看,看完再互相交换着读,甚至有时还悄悄的带到课堂上偷着看。一段时间以后,书店里的武侠小说已被看了个遍。无奈,阅读的欲望太过强烈,干脆再接着看琼瑶小说。总之,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看什么都津津有味。后来有一次,我在课堂上正偷读自己最喜欢的《红楼梦》,被教会计学的石维平老师逮个正着。按照常规,课堂上看课外书是要被没收的。一时还不了书,一天两角钱的租金又让我心疼不已。终于在几天后,我鼓足了勇气,向石老师做了一番深刻的检讨,领回了我的《红楼梦》。可能是那次给石老师的映像特别深,直到二十多年后,我成了一名医生,而石老师通过考公成了卫健委主任,一次他到医院里检查工作,离得很远我就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

我从小学起就对语文课有偏爱。上了高中,几位语文老师对我影响都很深。有位陈老师,身材微胖。他在课堂上常常背一些优美的古诗词,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等等,他双手扶着讲台,或一边背诵,一边在黑板前来回的踱着,目光向上,神情专注,完全陶醉在古诗词的意境之中。正是在他的课堂上,我第一次听到了王昌龄、高适、王之涣《旗亭赌唱》的故事,也是从那时起,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古诗词的美。

另一位教语文的贡老师,他温文尔雅,朗诵课文深情并茂,还常常把自己发表过的文章拿到课堂上来读,这点燃了我的文学梦。受他的影响,我也是从那时起模仿着写一些东西,自娱自乐。

高二时的班主任秦老师,是我们历志的典范。他教书严肃认真,不光对我们严格要求,自己也仍然坚持学习。课余时间,他放弃一切娱乐活动,总是关起门来,一门心思苦学。后来这两位老师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公务员岗位。

那时的校园,已经绿化的非常好了。到了春天,桃红柳绿,俨然一个大花园。高中教室分为两排,前面一排是高三,后面一排是高一和高二。在我们教室的后窗,是一个很大的桑椹园。春天到了,桑椹的枝条上长出了嫩嫩的、扇形的叶子。课间,我们钻进桑树林里,那里有一个不小的土堆。我一直认为,这个土墩一定与学校的别称“老牛墩”名字的由来有某种关联。我们坐在土堆上谈天说地,看着桑树叶儿一天天变老,直到枝叶间孕育出一个个紫红色的桑椹,吃到嘴里香甜可口,实在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而初中部教室的后面,则是一片很大的桃树林。临毕业的那年春天,我们在盛开的桃树林里拍了一张合照,青春的岁月和花儿一样美丽。冬天,班主任带着我们给桃树林翻土。春天,桃树枝头早早的绽放出一朵朵粉红色的花朵,起先是稀稀疏疏的几枝,接着满树满枝,开的好不热闹。我们日日从桃树林旁走过,看着它花落了,叶肥了,细叶间缀出一枚枚毛绒绒,厥着尖嘴儿的嫩桃子。于是,有了空闲,逗留在桃树林里,忍不住偿上一个,时间长了,还没等桃子成熟,树上的果子已所剩无几了。

学校的院墙外,有一片很大的松树林,那可是我们的“百草园”。课余时间,三五个同学结伴到树林里散步,是最为轻松悠闲的时光。树林里鸟雀欢唱,树稍在微风中呜呜的鸣唱。走的乏了,就地在软软的草地上躺下,一通天南海北的乱侃。或者不出一声,静静的从树林的缝隙中看着蔚蓝的天空,看着一片片形态各异的云彩从天空中缓缓地飘过,恍惚中似乎摆脱了读书的苦恼,短暂性的融入了山水田园之中。

前几年,我送孩子到中学报名。再一次走进那座校门,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当年的花坛还是老样子,路两旁的宝塔松却已长高有一丈有余,雍肿的树身向路面斜伸过来,把路面挤的比原先窄了不少。以前一排排红色的砖瓦教室,变成了几幢新时的教学楼。教室前的空地上,散布着一个个长方形的花坛。操场铺上了塑胶跑道,老食堂没有了,只剩下那棵历尽岁月沧桑的朴树还立在原地,森森的树冠扩大了许多,更加苍翠浓郁了。立在树下,曾经的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时间却已流过了三十年。

                                                       2023-9-2

             (本文首发于《文化明光》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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