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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映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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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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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青青

最早知道薄荷,是读小学一年级时。

那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事情,小姨从杭城回来,给我带了一包糖。小姨说,是薄荷糖呢。薄荷糖,绿莹莹的,像颗祖母绿,上面有一圈一圈的螺旋纹。缓缓地放入口中,闭上眼,小舌轻轻搅动,幽幽的清凉裹着绵绵的甜,在口腔内汪成一泓清冽的甘泉,徐徐咽下,再汪一泓,再咽下,最后薄荷糖在舌上薄如冰片,吸口气,凉丝丝的。

薄荷糖的清凉甜美,浸润了我整个天真烂漫的童年。

上初中时,疯玩了一中午,课堂上昏昏欲睡,从文具盒里悄悄取出几片青青的薄荷叶,用舌尖轻轻一抿,贴在额头眉梢,一缕麻丝丝的清凉,吓跑了瞌睡虫。那个圆圆脸的语文老师,瞅了瞅我们的熊猫眼,青春勃发的脸上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我们挺了挺腰板,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连读课文的声音里都透着薄荷叶的清脆。

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我被分配到一所乡镇中心小学。学校前面紧挨着大片大片的农田。下午放学后闲来无事,我便和同事们一起去田里摘薄荷。我们雀跃着越过田埂,迈过小溪,与其说是寻找薄荷,不如说是放飞心情。

最先发现的可能是稀稀落落的一两株,慢慢在它们周围细寻,很快就能发现一大簇一大簇,蓬勃生长的一抹抹绿。我们轻轻摘下,一路说笑着捧回宿舍,随便用开水烫一烫,放点酱油、醋,稍微拌一下,却感觉那味道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那时的岁月无忧无虑,我们总是对寻常日子充满期待的美好,即使再枯燥无味的东西,加上青春这样的作料,都是人间至美。

如今人至中年,每日奔波劳碌,很少有时间去乡野闲游,竟然慢慢忘记了薄荷的味道。

某日,一个寻常的午后,和吴老师去花鸟市场,突然见到市场门口的浅水沟里有一簇簇熟悉的绿。我掐了几片叶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噢,久违的味道!

吴老师见我站在一旁看得痴。“薄荷一点不娇贵,好养得很。”从乡村出来的我当然知道薄荷的脾性。薄荷是乡下人的植物,与泥土打交道的人多半是没有矫情的习惯的。

我拔了几株,养在客厅的花瓶中。薄荷易生长,圆嘟嘟的嫩苗转眼就盈尺高了。亭亭玉立的茎,椭圆的叶,花型细密,淡淡的紫,高洁雅致。浇水,有水洒落于叶,晶莹立于碧绿,圆圆亮亮如春夜星子。傍晚,薄荷那种带着清凉的独特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末,摘几片薄荷叶,泡一杯薄荷茶,坐在窗边,翻几页书,发一会儿呆,看几朵云。只想把生活变慢,把日子过得像故乡的薄荷一样淡然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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