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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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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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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始》

今天是星期五,纽约的天气灰蒙蒙的,离圣诞节只剩两个月了,纽约的各条大街上也是一番喧嚣,卡尔在镜子前整理着漂亮的领带,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又把领带向左扭了扭,用那把木梳将抹过润发油的脑袋向后梳了又梳,接着套上了精美的西装,把他最喜欢的一顶洪堡帽小心的扣在了刚弄好的头发上,经过门口时顺手提起了乌黑发亮的手提包。

纽约大街的银行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在焦急的等待着,有一些银行已经挂出了歇业的牌子,可挤在门口的队伍依旧不愿散去,这些平日里的绅士甚至爆出了粗口,往日发放救济餐的摊位前比以往格外热闹,有些像卡尔一样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也在那边排队,路过百货店,一群人正凑在门口的下水道之前捧着大桶的牛奶往下倾倒,那些牛奶已经有些发黄了,几个中年老板正抬着一筐筐烂掉的水果蔬菜丢到高高的垃圾堆旁,一群流浪汉赶紧围了上去,在发酵的垃圾中翻找着食物,几个穿着干净的妇人正在他们身边发呆,犹豫着要不要也去找一些食物,几个穿着随便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寻找工作的牌子,牌子上的工资数看样子被涂改过几次了。

走到了大厦门前,已经到了上班时间,旁边一家公司却紧锁着大门,一群穿着考究的白领们围在门口有的趴在窗户上往里探望,这些昔日叱咤华尔街的上流人士们显得有些无措,纽交所的门前挤满了人,他们在安静的祈祷着今天那些数字会有好的结果,等卡尔走进公司大厦时,隐约听到了从那边传来的哀嚎声,绝望的哭喊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有一些人不顾形象的跪倒在大街上大哭,弄脏了整齐的西装,丢掉了文件包,那些女人们抓散了头发,哭花了脸上的妆容。

卡尔走进办公区,本应打字机吵闹,咖啡被碰洒的景象都变成了人们木讷的呆坐,他们看着手上的文件不知怎么才好,没有人泡咖啡,只剩下刺耳的电话铃声,从窗户俯瞰下去,整条街已经如地狱般恐怖,一具具西装革履的行尸走肉呆滞的在世界的金融大街上前行,对面的大厦里不断有被丢出来的纸张,越来越多,那些纸张如同撒旦的死亡宣告一样落在了在街面上的人们头上。

会议室里,一群白领坐在桌子前,会议内容很简单,每个在场的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张纸,一张让他们另寻生路的通知,往日的会议上大家都会为了哪一支股票或是公司的项目争论的面红耳赤,而今天确实可怕的安静,头发花白的董事长让财务做了简短的陈述后会议室里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了,这些金融界的精英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董事长起身,爬到了桌子上,这位老人用着极快的速度在人们面前宽大的会议桌上冲了过去,一跃而起,冲碎了玻璃,跳了下去。

人们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可他们顾不上这种事情了,他们迫切需要去继续生计,人们纷纷离开了会议室,卡尔走出来时正巧碰到一位年轻的助理正在通电话,他望着那个年轻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期盼,年轻人抿着嘴,缓缓地摇着头,狠狠的挂掉了电话,卡尔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拿起他那支金笔放进包里,又把还剩了半罐子的咖啡和一袋子方糖拿走了,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的了,不幸的是,自己已经破产了。

走到街上,卡尔看到了刚才落在地上的董事长,有一些好奇的人们正在看着他,即便是已经不太成样子,可有些人还是认出他了,人们不敢相信董事长会突然结束自己的生命,据说他之前的资产足以买下纽约的一整座高楼,巡逻的警察也凑了过来,这种事情这两天已经见多不怪了,他们只能去通知家属来把这些已经脱离地狱的家伙带走,街道旁一排排蹲坐在地上的商界精英,他们扯开了束缚的领带,将帽子压低,好像是在维护最后一点尊严。

已经有人开始叫卖路旁的豪车了,这些豪车的价格低的惊人,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无人问津,倒是救济站和垃圾堆更加吸引人们的关注,吵闹的纽交所又安静了下来,临街的几家银行更是一点要营业的意思都没有,所有人的钱都不见了,就好似一滴水滴在了滚烫了热炉上一般,瞬间蒸发了,仅剩的一缕雾气也消失在了空气中,当然也鲜有一些依旧趾高气昂的人士像往常一般走进了他们的豪车里,回家准备度过一个悠闲的周末了,这些曾经美丽可爱的阿拉伯数字现在就如同地狱的魔鬼一般,似乎每一个数码都长着尖锐的獠牙。

不断的有人从空中坠下,人们纷纷避开走街道两旁,生怕被这些落下的人砸中,这些落在地的人随便一个三天前都可以影响整个金融市场,现在他们仅存的权利就是挑选哪一套他们最喜欢的衣服,然后去哪一座大楼跳下去结束这一切,有的甚至依旧叼着还在燃烧的雪茄,拿着最贵重的拐杖,这是他们唯一的财产了,金融家们上午刚跳完,下午银行家们也纷纷追随而去,一家酒店的门前挂上了“禁止跳楼”的标语,那些招聘的窗口前排起了几千人的长队,可老板懒得翻看他们厚厚的履历,只在乎他们能否帮他砍掉自己农场里的所有作物。

卡尔回到家,妻子正在卧室哭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的望着失落的父亲,他打开咖啡罐,冲了四个半杯的咖啡,没有加糖,他找出了一张白纸板在上方钻了两个洞,用黑笔在上面写了许多字,又找出一根绳子穿在了洞里,他又回到大街上,这次他没有戴帽子,而是找了一处不是很显眼的街角,他思量了许久,终于还是将那张纸板挂到了脖子上,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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