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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家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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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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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担情

龙海孤魂文

双休在家,暖暖的冬阳照射着远山,看着盛开的山茶花,想到童年的往事,门外传来清脆的童音:

扁担长,

板凳宽。

板凳没有扁担长,

扁担没有板凳宽。

扁担要绑在板凳上,

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扁担在故乡最常见,也最常用。说它最常用,在交通不通畅的困难年代,山里人运输物品,或者是山脚下那些人进山种田,除了手提马驮,几乎所有物品,都要从双肩上过,扁担上走。说它最常见,几乎每家屋角门后,每条山径陌上,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父亲的扁担哟!挑过白云挑过蓝天,挑过高山挑过流水;它鲜活在山村的日日夜夜,担负着生活的风风雨雨。每到马街赶集的日子,弯弯的山路上,会看见很多父老乡亲担着山里的玉米、洋芋和水草湾的煤块走在古老的马道上的身影,每到春种秋收的季节,弯弯的山路上,会有许多进山或者出山劳动的人们匆匆而过……

无论是下山赶集还是伴着夕阳余晖回家,在一条条石块拼砌成的古道上,都会有他们矫健的身姿在前行。随着身体的扭动,脚步的迈动,手臂的摆动,扁担的弹动,乡亲仿佛是迈着健美的舞步,扁担好像是唱着动人的山歌,他们不是在从事艰辛的劳动,而是进行着一场欢乐的舞蹈。

“上山没有下山难”。母亲常常和我唠叨这句话;儿时的我,朦朦胧胧里的觉得母亲的话是不是错误了,长大以后的我才明白,上山需要坚持和毅力,而下山考验则是耐力和吃苦精神。因为爬山虽然辛苦,但是下山的时候,双脚已经酸软无力了,遇到陡峭的山坡,双腿会直打颤,稍一不慎,就要摔下山丘,前功尽弃。

如果遇上交公粮,生产队几十上百人,挑着金色的玉米,从碧绿的田野迤逦而来,从窄窄的山路上悠悠走过,阳光倒影着挑担的队伍,那移动的箩筐,那起伏的扁担,那敦实的脚步,简直是场挑粮舞,像首交响曲。他们身上的各个部位,伴随着扁担畚箕一起摇摆;他们脸上的每道表情,伴随着山光树影一同变换。这时你会发现,挑担不仅是一种优美的劳动姿势,更像是一场隆重的祭祀仪式。同时你会发出由衷的赞叹:肩挑扁担的劳动是令人崇敬的,娇健奔放的身影也是值得赞美的。

试想,当满担的重荷化作优美的韵律,满肩的重压化作轻盈的脚步,你就知道什么是伟岸之躯阳刚之气。当腰肢曼扭长辫儿轻甩,昂首挺胸又婀娜娉婷,那扁担箩筐就成了美的装饰戏的道具,刚健不失柔美,坚强却又妩媚,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但劳动毕竟是艰辛的,扁担的经历也是痛苦的。扁担下面是沉重如山的脚步,佝偻蹒跚的身体,老牛负轭的喘息,纷飞如雨的汗滴。挑风挑雨挑霜挑雪,担云担雾担星担月,挑着人生的沧桑山村的岁月,担着生活的艰难命运的坎坷。

多少回梦见童年的自己,梦见持担的老父,头戴一顶发黄的篾帽,穿着一身篮色对襟的衣衫,肩上补着洗的发白的补丁,肩扛扁担在前面行走,俨然一介古代武士。而手牵畚箕绳子的我,常常小跑着才能跟上脚步。他担着我和星星一起下地,挑着我和月亮一同回家。晚上的月光,将父亲黝黑的身影拉得很长,将父亲的扁担映得很大。粗糙的扁担被父亲的双肩磨得溜光,青色的木板被汗渍染成金黄。本来笔直的扁担,就像父亲的腰杆,渐渐弯曲成一道弧线。

小小的扁担,曾担负起多少重量,又承载过多少希望;压榨出多少血汗,又压弯了多少脊梁……

扁担、扁担,扁是形,担是命。扁担是山里人的一种暗喻,一种宿命?挑担,是乡下人一种姿势,一种精神?扁担弯了,被乡亲硬生生地扛弯了;乡亲弯了,被扁担无情地压弯了。那些脸朝红土背朝天的乡亲,之所以能够世世代代自立于山村,凭的就是蹭成黄色的一根扁担,和磨出一层厚茧的两个肩膀。

扁担偏要绑在板凳上,

板凳偏偏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你说是扁担长板凳宽,

还是板凳宽扁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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