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窗口的老母亲！

                            潘从中

题记：

       某年暑假，弟妹自京城回故乡娘家。探视耄耋老母，寻觅曾经过往，祭奠先父亡灵，十数日后又匆匆归去。种种不舍，般般牵挂，尤其其母亲腿脚扭伤，离别之时，只能俯身于窗口而含泪望之；此情此景，此影此形，在其心中竟如刀刻铁烙般久久不肯散去。微信聊知后，发给我数幅照片，问我可否代其渲敷小诗一首，以解其思？余思之再三再四再五，因对其人其家熟之颇深，故设其身又处其地，设其景又处其情，生发开来，勉为为之；

                 一，来兮

泪花盈盈，

尽管隐藏在慈祥的笑意丛中！

身儿前倾，

还想将儿再一次拥在您温暖的怀中？

唇角轻启，

像有万语千言向儿重作叮咛！

眉头微锁，

似在遥望儿的千里万里的仆仆征程！

啊我心中的活菩萨哟，

生我养我的老母亲！

儿将远行兮，

儿要再一次和您离分！

一步三回头兮，

儿的脚步咋就如此的沉重？

走过多少春夏秋冬的岁月？

走过多少山水漠野的葱茏？

走过多少凛冽纷扰的霜雪？

走过多少啸啸而来的长风？

儿的心啊，

还是那样的百感交集那样的五味杂陈！

离您而去的，

只是女儿的身体哟！

永远环绕着您的，

却是女儿魂牵梦萦的魂灵！

伏在窗口的母亲啊，

一幅永留儿心中的剪影！

虽然仅是匆匆的一瞥，

已永远镶嵌在了女儿无尽的梦中！

啊母亲哟母亲，

我的伏在窗口里的给我送别的母亲！

                        二，归去

双目紧闭，

我依然看得见您亲切的身影；

身居京城，

却如置身于故乡那座农家土院之中；

人声喧嚣，

我却听得见您手中的衣针悄然落地的声音；

万籁俱寂，

耳中传来儿时田野上的蛙鸣句句蝉曲声声；

啊我伏在窗口的母亲哟，

我心中的活菩萨！

那天我与爱人孩子，

从遥远的首都机场启程；

飞跃万里关山，

我归心似箭再次扑向您的怀中！

啊故乡哟，

我梦中的故乡！

曾经的仅匆匆数步，

如今已变成水复山重！

当初只轻轻的一个转身，

咋就还要经过若许的柳暗与花明？

曾经的万般思念，

如今您的睫毛也是那样的切切真真！

我双膝下跪，

久久匍匐在您的脚下；

我口不能言，

只会孩儿般的咽咽哽哽！

啊我的老母亲哟，

您的儿我再一次来到了您的怀中！

不要嫌我姗姗来迟！

不要怨我万事缠身！

不要嫌我总把您挂念！

在您的怀里我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童！

                              三，寻觅

绿荫如盖，

将你粉墙青瓦的小院掩隐。

韭蔬溢翠，

工笔般描绘着故乡的再一次新生！

田野如歌，

眼前的景貌是那样的熟悉哟又是如此的陌生？

长风大漠，

我的故乡正焕发着别样动人的神韵！

啊我梦中的母亲哟，

我所有至爱的人们！

故乡的粗茶何其美哟，

抵得上他乡的海味与山珍！

母亲的小屋何其暖哟，

远胜于他乡的华屋豪厅！

乡亲乡音何其亲哟，

让人如饮仙醪般长醉不醒！

树荫斑驳间，

我在寻找儿时上学的小路曲径！

路篱如砌中，

处处有我提篮剜草的脚迹鞋踪！

葵花似海哟，

每一叶上都录藏着我晨光里捧读的烂漫音韵！

茴香漫野啊，

每一朵里都显现着我亮羽试飞的翩跹身影！

曾经我一次次奋翅，

定要冲向那高远的云层！

而今我却一次次收翼，

每每俯瞰我魂魄相系的故乡颜容！

啊伏在窗口的母亲哟，

乡愁原来如此的真！

啊我的菩萨般的母亲哟，

乡愁咋还能如此的痛！

真得如此纤毫毕现！

痛得那样份外揪心！

啊我母亲般的故乡哟，

啊我故乡里的老母亲！

                            四，祭父

花圈无语，

却一再讲述我思念您的心声！

纸钱有意，

随风飘摇至高远的天空。

火苗闪烁，

炙烤着我那永远思念您的魂灵！

坟茔如山，

天地间耸立着严父那真切的音容！

啊我的天堂里的父亲哟，

女儿我又一次来给您祭扫坟茔。

给您那稍已低平的坟头加加土，

将坟堆周围的杂草拔干净。

点燃起花花绿绿的冥币，

再献上女儿祭奠您的时鲜果品。

磕几个长长的头哟，

又将心中的思念说给您听听！

浇奠些供品于您的坟头，

女儿的思念如青烟般氤氤氲氲！

祭扫的仪式是如此简单，

其意义却如泰山般地沉重！

祭扫的时间如此短暂，

却一头连着人世一头连着天庭！

一声声悠长的呼唤，

在我的耳畔徐徐响起！

一幕幕温馨的场景，

又渐渐潮水般漫过我的眼睛！

我仰望天堂，

仰望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里天蓝霞紫，

那里气清云新。

那是父亲回眸女儿的笑脸，

那是父亲祝福子孙的回音！

啊我亲爱的父亲哟，

女儿读得懂那伴您而去的云霞！

啊我的天堂里的父亲哟，

女儿读得懂绕您左右的仙风！

在天国里永飨欢乐吧，

再保佑您的儿孙们永享太平！

                              五，吻别

儿将远行兮，

儿已磕别天国里的父亲！

儿将远行兮，

儿又吻别我可爱的老母亲！

儿将远行兮，

泪已洒在我亲爱的故土！

儿将远行兮，

儿又挥别我亲爱的乡亲！

啊我的伏在窗口的母亲哟，

我行走万里也放不下的亲人！

吻别您慈祥的脸庞，

留儿一片静湖般肃穆的温馨！

吻别您泪花盈盈的眼睛，

赠儿一双照彻远方暗夜的明灯！

吻别您满头的华发，

给儿一腔愈挫愈奋的襟胸！

吻别您额头千山万壑般的皱纹，

送儿一副百折不回的热辣魂灵！

啊我伏在窗口的母亲哟，

我时刻牵挂着的亲人！

吻别你布满硬茧的双手，

那是做过万千件活计的累累见证！

拥别您深深弯下的腰身，

那是记载您昼夜操劳的沧桑历程！

来年葵花盛开时，

女儿再来将您拥吻！

来年茴香花香日，

女儿再来将您吻拥！

再见了我的故乡哟，

再见了我的老母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