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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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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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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铃叮咚——读云玲《瘦荷》

“自开自落自清高,她不是存心骄傲,只为了美丽情操……”一边听歌,一边看稿,听着听着,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看着看着,感觉自己不是在读稿,而是在读一封封在路上耽误了太久的来信。我也不再是那个抡着“斧头”纵横杀伐的职业编辑,手头的红笔不时忘记了纠错、校正和增删,只是一颗心随着作者的娓娓道来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悲。那情景,时而痴痴缠缠、忧忧怨怨,时而又似乎明明白白、红尘看遍。

就这样傻瓜一样哭哭笑笑,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大摞信也看完了。看完了,码整齐,装到文件袋里,好一阵子,心里还像打翻了五味瓶,不胜唏嘘,如同跟随她重走了一遍她也苦也乐又平凡琐碎又弥足珍贵的一个细腻女人的前半生。

是的,她的文字,也许说不上精致,可却真实,可能够不上优美,这才朴素,更说不上华丽,就是自然。真实、朴素、自然,是我的最大感触。年轻的时候,是会喜欢浓墨重彩、酣畅淋漓,不再年轻的时候,却“拒绝用力过猛”,更懂得了“人生有味是清欢”,这中间隔着一段长长的路。

从内地到高原,从农村到草原,从草原到都市,从为人女到为人妇、为人母,漫漫人生路,这样那样的问题稠密如盛夏的树叶,一路走来,她一边按部就班,随波逐流;一边不乱方寸,从从容容,她心里住着一位天使,拥有“开水白菜”一样的人生境界。

也许同为农村长大的“柴火妞”,觉得她的文字格外亲切。她对属于农村的事物尤其是花草树木、庄稼蔬菜都有着特殊的感情,写起它们和因它们而发生的故事来也特别驾轻就熟,往往有神来之笔。如,她香端端:

那些瓜果几乎还在青涩时就恨不得脱光自己,到了成熟的季节,有的瓜果竟耐不住寂寞,生生自己炸开露出皮肉,供人解馋消遣,像当下一些寡廉鲜耻的人。只有香端端与众不同……它守身如玉,穿一袭黄绸,站在不为人知的旷野里,紧紧将自己珍藏。(《香端端》)

她写白皮包:

质本洁来还洁去。每天,背着我受伤的白皮包上路,像背着我受伤的自己,时间长了,就成了一种习惯。(《白皮包》)

还有写红薯、香椿、花生、苹果、杏树等等许多篇什,无不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

她好像特别喜欢水,因为喜欢水,她到九寨看水;因为喜欢水,她和一个叫水的网友有了些交集;因为喜欢水,她说要嫁给李冰;因为喜欢水,她爱上了瘦荷,并将自己的书取名《瘦荷》。

她特别怀念在皖南乡下的日子,不少篇幅都和那里的物事有关:

头天吃了一天的桑葚,第二天睡眼朦胧光着脚丫来到桑树下,经过一夜,树下又落了厚厚一层熟透的红桑葚,光脚踩在桑葚上,一股沁凉的汗水在脚下蔓延,绵软酥麻的感觉迅速笼遍全身。(《》)

由喜欢土豆,我开始喜欢那些外表其貌不扬,内里闪闪发光有着土豆品质的人,由喜欢土豆,我开始学着让自己尽量做一个可爱的土豆。(《土豆君》)

写这篇稿子时,正好循化的老友阿加给我捎来一袋青青的大豆角,欣喜不已打开来,眼前豁然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蚕豆地。(《》)

她写人物,也总是和她喜欢的那些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纠结在一起。像《同桌的你》,“道具”就是“盐豆子”,像《小山东》,媒介是小山东卖的沙糖桔;她写根生,你忘不了他那朵怀里抖落的玫瑰花;她写软儿,也是写和软儿一样命运多 的身边人;她写“客人”,也是在怀念难得一见的庄稼地;她写青柿子、红柿子,也是写梦老三夫妇;她写儿时的爆米花,也是写瘸大爷和她的同学贺大奎。不过,这一切,都是来得那么真实自然,因为这原本就是真实自然的嘛。

真实的东西,也并非都是好的,让人喜欢的,比如苍蝇蚊子、屠宰之类的,如果是我,我会避之不及、不敢直视,如果不小心目击了,也会努力忘却,一键删除,或者干脆进行格式化,让它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得干干净净。然而作为一个写作者(写作者不能生活在真空里,无法虚拟一个完美的世界),她没有回避,还是诉诸于笔墨,这又从另一个侧面,向读者呈现出她的烟火味儿和真性情。

她的真实、朴素、自然,和时下一些习惯于炫技的作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炫技者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气,把最简单的物事写得云里雾里,把人弄得一愣愣的,他却躲在书后偷笑。反过来,你让他回归本真,他就黔驴技穷了。

她的笔下,总是那样真,如《一粒射出去的子弹》《无处读诗》《谁是王守仁》《关于吃饭》等,争吵、绊嘴、怀疑、忧虑、无奈、悲悯、讥讽,让人觉得就是“现场直播”。

和她第一次见面,大约是三年前。那时的我,手里有一本公开发行的全彩印刷的杂志,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一批作者、读者的注意。她也许就是其中之一吧,三年间,不断收到她的来稿。她的文章通常不长,一般一两千字之内,一字一句,都是自己的创作,全没有复制粘贴、掉书袋、凑字数的情况。

有一次,因为录入、校对的疏忽,她的一篇文章里,一碗羊汤“2”角被印成了“0”角,她明显生气了,在网上跟我说,0角,白吃啊?我脸顿时红了,连连向她道歉,她竟没有明确地说一句“没关系”,最多就说了已经错了,还能怎样,让读者怪罪我吧。我心里那个不安,却也无可奈何。白纸黑字,印刷品,纸媒就是这样,它和新媒体不同,随时可以更改。

这件事之后不久,她来了,来到我们的编辑部。我跟她说,我老早就读过她的文章,好像也就那么一两篇,可是我在众多的作者里面记住了她。因为她的文章有自己的独特性,用现在的话说,有较强的“辨识度”。她听了笑笑,没说什么。从此,我们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不时在网上互相问候,对她的来稿我也格外小心。

直到有一次,杂志组织回馈作者的出游、聚会活动,她来了。渐渐地,我看到她的另一种“真”,较真,是对文字,纯真,是对生活。

再后来,杂志停刊了,我失去了那份工作。她不失时机地安慰我,说别急,再慢慢找,一定会找到的,我听了心里暖暖的,感觉她除了是个作家,也还是个真实、真诚的姐姐。

她的名字中有一个“云”字。她是一片云,活得收放自如,衣食住行有滋有味;她是一片云,在文字中云卷云舒,不论怎么卷哪样舒,最大的特点还是真实、朴素、自然。是的,真实、朴素、自然,在这个浮华的年代,多么难能可贵。

她的名字中还有一个“玲”字。我想不是玲珑的玲,应该是风铃的铃,一阵风吹来,叮咚作响,煞是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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