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外四首

1、木偶

摇摆不停的指针早起，一刻不会延误

早餐，拖着漏风的身体追赶公交车

打电话，处理日常

话术在记事本上

一字不差读出来，唯一可以更改的

是刻板的语气和停顿

上午和下午的不均衡

停顿紧张，有了追赶的急迫和踉跄

因而投诉和回访

从四面八方方射过来

会议从下班开始，结尾的地方附上口号

响亮，却又有难以抑制的苍凉

被一根绳子拽住的太阳，月亮

不可更改，不可修饰

回到简陋的蜗居

摘下拼凑的关节，润滑的音色

每一处都检查无误

适才回到轨道上，关上月亮

2、被影子关押的部分

此刻，被囚禁在方寸之间

悬浮还是跌落，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儿

透过他的身体可以看到对面的苍凉

也可以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远和近以奇异的方式交叉

重叠

融合成色彩斑斓的一副画面

被修饰被提炼的美

无关雨中的人，承受着沉重的砖瓦

抹刀

放置在心底沉重的病症

或者认定她是一只传承千年的瓷器

精美的样子

还原成为一个碗的某个黄昏

落幕到一只狼毫，一张宣纸

3、范仲淹

“夫子，酒就不用再喝了吧”

坐在对面的人

来自多年之后的秋天

那时的秋色跟现在没有区别

也是落叶飘零，满目凄凉

远在他乡煮酒烹诗的两个人

说是唐宋之后再没有诗了

可晓得并排在宣纸上的这首词阙

已经是千古绝句

就着明月对饮，醉酒的人还称兄道弟

千年之后的月亮没有因为思念而消瘦

也没有肥胖

依旧兢兢业业照着后世子孙

此刻，他只是扬起手，秋色从指尖流出来

他用力抬抬头

隐去眼中的湿意

4、现在，只有文字还可以重新定义

许多事物再没有机会推到重来

更改音律

和时间互为证词

在一张纸上安身立命

不再是一缕游魂

空荡荡的院落适合种植芸豆扁豆

种植尘埃

月下讲故事的人，摆下琴匣

清洗音色，扶正月光，更鼓之后

方才沉淀到人间

百年的岁月，从来没有打开过这枚枷锁

任凭院子里的丁香花开了又败

荒草漫过高高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