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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材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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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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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沁草原上那碗蜂蜜

1975年的夏天,我们部队驻扎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那时我才23岁,年轻,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胆略。那时人真傻,天天渴望着战争,恨自己不能驰骋疆场杀敌报国,所以,我们把每次狩猎都当作一次战斗。

刚刚拉练结束,我们就约了几个平时处得铁的战友,乘着人家洗澡休息的时候,扛起枪,溜出去打猎了。那时部队枪支管理得没这么严,《野生动物保护法》还没颁布,草原也保持着原始的模样。

辽阔的科尔沁草原遥接天际,一眼望去,正如古诗中描写的那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大草原的边际种植着几万亩的向日葵,一望无际的金黄色,与碧绿的草原交相辉映,是上帝铺设在人间的一幅巨大的锦缎,而星星点点的羊群,正是镶缀在锦缎上的白色珍珠。颗颗向日葵像守护草原的勇士,个个向阳挺拔,齐刷刷列队欢迎我们。金色的花盘,在夕阳的映照下,分外灿烂;微风拂过,个个点头颔首,摇曳多姿。

五人的小分队,健步如飞,高唱着《游击队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削灭一个敌人……就像青纱帐里的游击队员,穿梭在茂密的向日葵丛中,追逐着兰马鸡和白鹳。

因为子弹是一次一次积攒下来的,所以要节省着用,没有把握不会轻易扣动扳机。好在我们的枪法确实不是盖的,阵阵枪声划过草原的上空,不一会,枪杆上就挂满了猎物。

部队有纪律,必须在晚餐之前赶回,晚上还有政治学习任务。作为班长,我招呼同伴迅速返回营地。

向日葵的外围,搭有一顶简易的帐篷,帐篷的周边摆放着一箱箱的土蜂。我和同连的老乡战友最先走出来,我们就合计着返回分头寻找其他战友,用土话分析着其他三个战友大概会从哪条道出来。蜂箱旁,两个中年男子正带着网纱笠帽在割蜂蜜,听到我们说话就用土话接腔,问我们是不是衢县人。我们非常意外,居然在这里有人和我们说着同样的土话,简直喜出望外。就告诉他们,我们是全旺人,他们俩是清水桥头人。这太巧了!清水桥头与全旺相距不过20来里路,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老乡!谁也没想到在远隔千山万水的内蒙古大草原会遇到老乡,双方都非常激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客观上,我们当兵的还要好一点,毕竟部队是个大家庭,平时能看看电影、军民联欢、弹琴唱歌,不会感到孤独;而对于两个背井离乡的农民,在那个交通不便、外出极少,又缺娱少乐的年代,可想而知,茫茫草原,人迹罕至,举目无亲,那是何等的孤寂啊!不要说这么狭义的老乡,出门在外,远离家乡,即便能碰到同一个省份的人,也会觉得格外亲切。那种激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了,所谓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得一点没错,我们四人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个个成了害羞的大姑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两个更是眼泛泪花,木然地呆在原地。

不一会,另外三个战友也出来了,我们简要地说明了情况,他们也大感意外。养蜂人扔下蜂板,摘下面纱,把我们领进帐篷,每人舀了一大勺蜂蜜泡了满满一大碗。我们哪里看见这阵势,以前喝蜂蜜都是一小瓢羹稀释成一大碗的,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这时的我们又饿又渴,就不客气,端起碗一饮而尽。那真是浓郁香甜,那特有的葵花味,直沁心脾。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留下两只红嘴松鸡,匆匆告别了养蜂的老乡。

这一别就是四十多年,我们已经鬓、发染霜,早已成翁,生活条件在不断改善,蜂蜜早不是什么稀罕物,喝过不下千百次了,就是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碗葵花蜜的味道了。年岁大了,记忆力不断衰退,就像老花眼,看远不看近,当下的事情常常丢三落四,从前往事反而时时涌上心头,尤其远在大草原上的那碗蜂蜜,那种无法替代的香甜,和着醇厚的乡情,深深地镌刻在心版上,任凭岁月风雨的侵蚀,从未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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