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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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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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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面馍的味道

路宏

又到了收割小麦的季节。田野里,金黄的麦穗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摇晃中,饱满的麦穗笑容满面。麦地上的天空,到处弥漫着麦粒的香气。

望着把大地染成一片金黄的滚滚麦浪,让我想起了童年时吃麦面馍以及下地拾麦子时的情景。

改革开放前及改革开放初期,无论农民怎么努力,小麦产量都很低,每家的小麦都很紧缺。那时,也只有在午季小麦收割下来时才能吃上一段时间的小麦面馍。因此,人们渴望一年四季都能经常吃到小麦面。虽然午收季节是一年中最忙碌、最劳累的时候,但人们特别是小孩子们都盼望着收割小麦的季节快快到来。

有一年午季,小麦还没有收割完,母亲就抽空把新打下来的麦子倒在竹篮子里,挎到比较干净的水沟边,将麦子里的泥土淘洗掉,然后挎回家,再用水瓢舀几瓢井水冲洗一遍。接着,倒在用荆条编织的簸篮(农村人用来晾晒粮食、蔬菜、衣物的工具,簸篮比簸箕大得多,是个大大的圆形。)里晾晒。为了尽快晾晒干,母亲就用一个干净的毛巾在湿湿的麦粒上搓来搓去,将麦粒上的水吸掉。晒干后,再搲到簸箕里,用手来回拨拉着麦粒,翻找着麦子里的砂石。母亲做每一件事都非常认真,每次都是把麦子里的砂石捡干净后,才将其装到蛇皮口袋里,再由父亲抽时间用架子车或自行车运到街道上或其他村庄里的机米机面房,将麦子机成面粉(我的家乡把“磨面”叫做“机面”)。

机米机面房里一般既有机米的设备也有机面的设备。机面工首先把小麦过秤,再把小麦倒入笆斗里。然后再一只手抓住笆斗的上边口,一只手托起笆斗的底部,把麦子倒入机面的圆形或梯形状的大漏斗中,抬手推上电闸刀,机面机就轰隆隆地响起来,然后,用左手或右手拽开大漏斗底下的一块铁片,麦子就缓慢地漏到机面机里。

机房里至少有两个笆斗,在机面时用于盛放机出来的麸皮,一个笆斗盛满了,机面工立即一只手飞快地将盛满麸皮的笆斗拽出,另一只手将另一个笆斗马上抵过去,接着将麸皮倒进大漏斗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在机面机的下面,有一个长长的布袋子套在机面机的出面口上,机下来的面粉就流到布袋子里。有的是在出面口下面放一个用木板制作的、四边形的、敞口的木盆,机出来的面粉就流到木盆里。

麦子的种类有两种,一种是白麦,一种是红麦。说是白麦,其实并不是纯白色的,其颜色是像麦子秸秆的颜色的,是麦黄色。先机出来的面粉雪白雪白的,后机出来的面粉的颜色就逐渐变成了麦黄色(白麦的颜色)或麦红色(红麦的颜色)。因为一遍一遍地把机出来的麦黄色或麦红色麸皮再倒入圆形或梯形状的大漏斗中机面,所以,面粉的颜色就渐渐地变成了麦黄色或麦红色。通常,机面工都会问要机几遍。一般情况下,都是机三到四遍。有的农民为了多机出来一些面粉,要求机五到六遍。机的遍数越多,机出的面粉颜色就显得越黄或越红,面粉的颗粒给人的感觉就越粗,做出来的馍的口感就会差一些。

在机面过程中,有时机面工会手持皮带腊往飞速转动的、宽宽的传送带里层打腊,以帮助传送带正常工作。如果不打腊,时间长了,传送带就会脱落。有时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机房,满屋飞舞的面粉呈现绚丽多姿的色彩。机房里的人们头发、眉毛、脸上、衣服上落的都是面粉,像雪人似的。有的人为了防止头上落到面粉,就用毛巾裹住头或戴上草帽进行遮挡。

面粉机好运回家后,母亲就将面粉倒到簸篮里,用手将麦黄色或麦红色的粗面粉和纯白色的细面粉搅拌均匀后,再装到面口袋里。在做麦面馍前,要经过清洗面盆、搲面粉、往面盆里加水、和面等程序。面和好后,清扫案板上的灰尘,将面团拿到案板上擀成长方形的薄片,用切菜刀从中间切开,分成两片,再将每片切成一头宽一头窄的、梯形状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待锅里的水烧热后,将切好的馍的背面蘸一下水再贴到锅的四周(防止馍打滑掉到锅里),窄的一头在下面,宽的一头在上面。这时,母亲会往馍上洒一点水,将馍上的干面粉浸湿,接着,盖上锅盖,继续烧火。等锅里的水烧开几分钟后,就停止烧火了,以免把馍烧糊。这时,一锅香喷喷的麦面馍就做好了。但母亲没有急着把锅盖拿掉,而是又捂两分钟左右。这样做,是为了让锅里的麦面馍更好吃。

母亲拿掉锅盖,麦面馍特有的芳香味就飘散在厨房里,沁人心脾。这个味道好久都没有闻了。母亲用锅铲将麦面馍从锅的四周铲出来,凉一会儿,拿两块递给我。刚出锅的麦面馍,松软有嚼劲,麦香浓郁,口感香甜。我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很快就吃掉一块。然后,我一个胳膊挎着竹篮子,一只手拿着麦面馍,边走边吃着,急匆匆地往空麦地里赶,拾麦子。

麦地里,割过的麦茬黄灿灿地铺了一地,有农民在不远处挥镰割麦。抬头看,蓝蓝的天空中几缕洁白的云彩游移不定地从头顶掠过,似乎怕惊扰了这宁谧的气氛。我弯腰捡拾藏匿在麦茬里的麦穗头,一想到麦面馍无与伦比的醇香味,不由得加快捡拾麦穗的速度,并且不时地想象着一些美好的事情,心中对未来充满着无限希望。

那个年代,大人们在麦地里忙着收割、运输小麦,小孩子们就在自家或别人家收割完的空麦地里捡拾掉在地里的麦穗,一点儿也闲不下来。饿了的时候,就找些还未熟透的、略带点青色的麦穗放在手心,搓揉几下,将麦粒搓下来,放到嘴里咀嚼。那种香与甜、粘与糯,是麦汁特有的味道。

那时候,大人们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在收割小麦时,不用人工,全部用收割机收割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用再弯着腰一镰刀一镰刀地割麦子、一车一车地往打麦场上运送,就不会整天累得腰酸腿痛的。小孩子们的愿望很现实,就是如果能天天吃着香喷喷的麦面馍,不用头顶烈日在麦地里捡拾麦穗就好了。

古往今来,收割小麦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如果有亲戚朋友帮忙,那是会非常感激的。北宋时期官员、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辙在《文氏外孙入村收麦》中写道:“欲收新麦继陈谷,赖有诸孙替老人。三夜阴霪败场圃,一竿晴日舞比邻。急炊大饼偿饥乏,多博村酤劳苦辛。闭廪归来真了事,赋诗怜汝足精神。”这首诗描写的是苏辙晚年闲居颍昌时的日常生活情景。在麦收季节,外孙文骥来村里帮助自己收割麦子。诗人从诸孙入村帮自己收麦写起,写出久雨忽晴、适宜农业生产的喜悦,表现了诗人看到农村劳作和收获的快乐,也表现出诗人的洒脱情怀与拳拳的亲情之乐。

改革开放以来,祖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乡村交通便捷,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人民生活蒸蒸日上。大人们、小孩子们的愿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实现了,弯腰割麦、机房机面、头顶烈日捡拾麦穗的日子早就成为历史了,只有当年麦面馍的香味还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回味。那个味道是地地道道的家的味道,是激励我奋发有为铭初心、追梦不止担使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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